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送別
    李寇站在路邊,與姚平康等了片刻,折彥質三人出來的時候,後頭也跟着一羣人送別,第一個便是見過一面的司戶楊士翰。

    姚平康嘿嘿笑道:“老楊這番可要喫苦了。”

    怎地?

    “渭州蝗災,司戶難辭其咎,倘若那些欽天監的老兒再說些甚麼‘德薄節虧’的話,老楊只怕要喫貶謫了。”姚平康攤手,“誰讓他既是渭州司戶,又叫叔節?輸了節,可不就是‘節’‘虧’麼,直娘賊,這些老官兒。”

    李寇喫驚道:“這他孃的也行?”

    姚平康嘆道:“這他孃的真行!”

    李寇稍微一想便明白。

    這哪裏是甚麼叔節不叔節,分明就是奈何不了折可適便只好拿楊家將出氣。

    “或許有補救的法子。”李寇道。

    姚平康呵呵一笑說道:“你那玉米,土豆,雖高產,然,那也需明年才見收成。老楊這一番被貶謫,我看只怕要貶到儋州去。”

    海南,可不是後世的“人間天堂”。

    此時的海南島就是個喂蚊子的地方。

    李寇想了一下,等那一行過來,衝楊士翰拱手,道:“叔節兄,多日不見。”

    楊士翰一愣,李寇與他並不熟悉,經常叫他楊司戶的。

    今日……

    姚平康使了個眼色,比出玉米粒大小的物件。

    楊士翰恍然大悟,他倒也瀟灑。

    笑了笑,楊士翰衝李寇拱拱手。

    成與不成那是小事,有這份心意便足夠了。

    不過……

    楊司戶心裏也是有想法的。

    李寇又與折彥質執手道:“仲古兄此去,只怕有些時候見不到了,可有甚麼要說的?”

    折彥質慚愧道:“第一自然是大人的身體……”

    “無妨,但只要戒酒,至少少飲酒,活下去難度不大。”李寇道,“此事須仲古兄多番勸解。”

    折彥質咧開嘴笑了笑,低聲道:“母親如今約束着他,也只好發些脾氣,只是大郎要小心了,大人心情不好,定會尋你晦氣。”

    “我便開些瀉藥給他,簡單。”李寇笑道。

    折彥質稍稍有些錯愕,今日的李寇似乎開朗了許多啊。

    馬家妹子使了甚麼手段?這陰鬱的人竟能開朗起來!

    正此時,黃述與朱文騎着兩匹騾子趕到,手中各有一個包裹。

    黃述將包裹遞給周侗,拱手道:“我家郎君感念周師傅教授,特留一份禮物,務必請周師傅收下,不過常用之物,還望莫要推辭。”

    周侗打開一瞧,竟是個保溫杯。

    “多謝了。”周侗向李寇要拱手。

    李寇微笑道:“周師傅教我以騎射之術,又教翻子拳,詳說天下武藝,着實令晚輩受益不淺,祝福周師傅安泰健康,江湖之大,來日方長。”

    周侗心下頗有些慚愧,李寇教他苗刀之法,人家是真傾囊相授,內勁運用之法也教的很詳細了,他教李寇卻留了一手,翻子拳與戳腳少了最精華的地方,倘若對戰李寇要喫不小的大虧。

    一念至此,周侗嘆一聲氣,自馬鞍取一卷青囊,撫摸了又撫摸,一咬牙,都遞給李寇,道:“都送你了罷。”

    李寇坦然接過,掛在自己馬鞍上。

    周侗面色更慚愧,懷抱苗刀縱馬先往前邊走去了。

    黃述又送王小乙一個巨大的包裹,道:“雖是萍水相逢,我家郎君也佩服王二郎的手藝,能在京師爲國效力,那是很大的能耐,一些喫食,帶着路上用。”

    王小乙只看包裹裏隱隱有一個琉璃杯的痕跡,心下甚麼都明白了。

    這是送他琉璃盞,以備回去之後救命用的。

    倘若有司勘問,以那些官兒的豪橫,只怕他一番軍棍打殺難以身免,有一件琉璃盞,到時候求個門路,大概率活。

    李寇不與他多說,一拱手便轉身與折彥質說話去了。

    王小乙又感動又慚愧,一時不敢說甚麼好,也只得撥馬去了一旁,心裏想:“萍水相逢竟待我如此——必結草銜環以報答。”他是知道的,人家不想讓禁軍看到他與人家交往太多,免得回去不好說。

    這也是爲他考慮,這份情誼他心裏記得下。

    朱文將一個包裹遞給折彥質,折彥質也不拆開,往馬鞍上一掛,與李寇笑着說道:“你既然要讀書,必能進京科舉,爲兄在京師等着,金榜題名之時,請你去金錢巷!”

    那是甚麼去處?

    楊可世在一旁賊笑道:“大郎去了也有心無力之處!噫——馬家妹子答應否?”

    李寇便知是甚麼地方了,面不改色道:“片刻與老夫人說起此事,定請她傳給嫂嫂,倒是可世兄,人在渭州地,心卻到了金錢巷,也不知楊家嫂嫂怎麼看待,回頭我請馬姑娘和她好好說一說這件事兒。”

    那兩個當即面色愁苦,李大真做得出這樣的事!

    說笑間,曲克與曲雋聯袂而來,還帶着劉錡,後頭跟着呼延灼與魯達,兩人正說些刀槍功夫。

    曲雋見楊可世與折彥質臉色發苦,問得金錢巷時,竟嚮往地說道:“哪裏哪有那等去處,乃是天下一等一聽曲兒的好去處,我前年赴京錄名去過一次,嘿,人家只招待讀書的,咱們去了也盡是白眼兒。”

    曲克大怒道:“你怎地沒有叫過我?”

    一時幾個憨批說起曲兒高妙處,險些忘了今日是來送別。

    李寇走到一旁,看着他們說,自己不摻和進去。

    “大郎,某也在這幾日要返回環慶了。”呼延灼覷個時機過來低聲道。

    李寇點點頭:“是該動身了,這幾日渭州將門聚集,大抵該談的都談妥了,接下來不是鎮壓流民,便是籌備戰事。鈐轄此時離開陝西諸路也好,到了新的地方,編練新隊伍,省得又要爲天子流血,又要受官家懷疑,心寒。”

    呼延灼嘆道:“大郎說的是,只是這話莫與旁人說了。”

    “哪裏有旁人,鈐轄到了轄地,便託人捎書信來,待成年,我們自會有請柬送到的。”李寇知道呼延灼擔憂甚麼便給了一個保證,而後又與魯達道,“魯達兄提轄編練有什麼不快嗎?”

    “直娘賊,哪裏是甚麼提轄編練,只是個編練巡檢官。”魯達一肚子火氣。

    提轄編練那是編練廂軍,巡檢只是避免訓練當中有甚麼差錯。

    最多的便要監督該進入禁軍的乃至去前線打仗的人,使大錢請提轄編練免掉徵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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