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次日起來喫過飯,李寇又去草料場,見流民分成隊伍都在勞作,沒個搗亂的,便將這裏的事務交給虎大郎,坦言要先上山立寨。
虎大郎有些不太放心,這個時候上山……
他擔憂的是李寇不在這裏有人會來趁機搗亂。
“倉司那邊要反應過來也要兩年,且不用管他們。你只記着一個,待這些流民不可暴虐,只要服從約束,便該給的都給。若有人病了,花費些錢財,請郎中便是,有難以解決的,你讓人上山來找我。”李寇道。
虎大郎也只好負責起這一塊。
他更爲難的是道路怎麼修築。
“我有好法子,只是暫且不用,你找楊士翰,他會說清楚。”李寇道,“若有着急的事情,先找馬姑娘……”
“當然。”虎大郎怪笑着揶揄。
李寇不理他,交待完畢便上馬直奔山下。
他得先上山考察,立寨沒有那麼容易。
而且現在的山勢與他熟知的也有一些不同,他需要先搞懂在山下立寨還是在山上立寨。
李寇自然想在山上立寨,他家便在山腰裏呢。
馬到山塬上,李寇往山下看去,伸開如同雙臂的山腰,如他所規劃,倘若在山腰裏修築大寨,用水是個問題,且賊人可順着山勢蜿蜒上來打。
可若要立寨在山下,敵人居高臨下打下去又是一個問題。
晌午,李寇在山腰自家院子所在的地方歇息了片刻,上次戰鬥的痕跡還在,他從空間拿出村委會的鐵鍬收拾了一下,在山裏埋鍋造飯喫飽肚子,把馬栓在邊上,自己繞着山腰轉了一圈。
“笨,現在我有至少一千人,比起老家幾十人的村子,自然不能只侷限在山腰或者山腳,便依山爲軍寨,四面紮下寨角,倘若訓練得當,千人守着塬頭,便是往西三十公里,塬地也足夠開墾好幾年了。”李寇拍了自己的臉下,取出紙筆當即開始勾畫。
他想盡最大可能把軍寨做得大些。
這當然需要更長時間,目下只要在山腰一路往四方擴展。
傍晚時,李寇在自家所在的位置找磚瓦先搭起一個帳篷,山裏清靜得很,他正好想念自己家人。
如此三五日,李寇已開闢出方圓有二分地的平地,只要清理好懸崖,在上頭挖出窯洞,再把場院墊出去些便與老家最初的形象一樣了。
他正要從村委會的倉庫裏找出木工用具先打造製作泥磚的模子,山頭上有人喊道:“大郎,怎麼幾日也不回來?”
李寇手搭涼棚看去,只見上一次踩出來的山路盡頭,一行十餘人望着他招手,喊話的正是馬姑娘。
回家?
李寇心裏忽然有些暖意,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至少還有那麼一個人認爲她家就是他的家。
默然等片刻,塬頭上一行人都下來了。
李寇一看有些奇怪,上次見過的楊娘子,折麗姝,還有折彥野的一個侍妾,她們怎麼都來了?
馬姑娘很覺着奇怪,三五日,他竟獨自開闢出這麼大的一塊地方了?
但這也只好由着他了。
“也很好,在這裏開闢出院子,既能很快到達山上,下一道坡便是州所,有甚麼事,在山頭上一看都明明白白,又能俯瞰山腳,倘若有人來進攻,遠遠便能看到。”馬姑娘見李寇神色有些異常,猜測他更小的時候,或許與家人來過這裏,也許那時候便認定了這裏是家,心下頗是惻然,口中安慰着寬李寇的心,“只是要四面防守纔可以。”
她也是將門之女,對安營紮寨也頗懂一些。
還別說,馬姑娘的到來,讓李寇多了參謀的人,索性帶着她們在山腰裏轉了一圈,馬姑娘倒是很滿意在半山腰上安家,楊娘子對此有些看法,她直言這裏易守易攻不是最好的選擇。
“依我之見,軍寨中心放在山塬盡頭本就是弊大於利,你若把中心放在西去三五里處,我們上山時,見那裏有個低窪之處,你在那裏,完全可以控制塬頭,又能往北而俯瞰山河,往南只要喊一聲,州所便能聽到,便是修築道路也便利得很,節省下的錢,多開墾些荒地不好嗎?”楊娘子批評道。
李寇自然不好與她說這裏乃是他的靈魂所安定之處。
“那裏有虎視州所之意,麻煩會很多。”李寇以此爲藉口說道。
楊娘子撇嘴,她不相信李寇的這個解釋。
這廝似乎對這裏情有獨鍾。
那便隨他了。
只是這廝一身本領,什麼時候願意展露一手?
這半日李寇也只能做些準備工作,紅日西斜時,他只好護着這些女子下山。
天黑之前要送她們回到家裏。
到半路,李寇纔想到馬姑娘帶這些女子來找他的用意。
她若一人上山,便要多帶人手,這幾日各處都用人,誰也沒有閒着。而若帶着這些女子,安全自然有她們負責,下山時還能把他帶回去。
她是怕自己守在山裏不回去了。
這倒讓李寇啞然失笑,雖然想念自己的家人,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只有先活下去,活得更好,才能更多地想念他們,倘若藏在山裏當個野人,那能有甚麼用法?
馬姑娘還有一個用意,她今日一早見楊娘子帶着氣鼓鼓的折麗姝進門,一打聽,便知道李寇得罪了這娘子,她是折氏掌上明珠,喫罪了她不值當,因此帶她走半天山路,先消磨了心中的惱火,那點齟齬自然煙消雲散了。
可她卻沒有想到折麗姝既驚訝至極,又對李寇好奇之至。
這廝手握數百萬錢,又交通將門,他要甚麼沒有?何必要帶着流民在山裏與天地做鬥爭?“看他的樣子,竟不是做樣,乃是下定決心要在山裏立足,何必?”折麗姝心中奇怪,竟連怒火也消失的暫且想不起來了。
更有一件事,她心裏最奇怪。
“李大這廝分明喫罪於我,此次相見他既不懼,又待我如常人一般,似乎並非可以爲難,要教我丟人,他竟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裏?”折麗姝好奇之至,李大既與折氏交好,他怎麼竟連折家的掌上明珠的心意也不顧及?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