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北宋婦女之友(下)
    折麗姝已經出離憤怒了。

    你道是李大怎麼把她勸回來的?

    這廝竟一個箭步竄上來,扯住她的領口,把她從大門上拽了下來,而後,掐着細嫩的鵝頸一扯,單臂夾在身側,彷佛走馬擒將竟就那麼“勸”回屋裏。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更可恨,這廝竟把她的雙臂也夾住不準掙扎。

    “我要咬他的,可他……”折麗姝哭成了淚人,氣成了金剛,抓着楊娘子的玉手一通亂掐道,“他竟順手找了一根棍子,塞在了我的嘴裏,這人,這人恁得可恨,我與他勢不兩立!”

    楊娘子三魂嚇掉了兩個,馬姑娘七魄丟卻了一半。

    折小娘子明秀清麗,便是皇帝見了也須憐惜。

    可他……

    “我去找他去。”楊娘子提起寶劍便跑。

    馬姑娘略一猶豫,沒跟上。

    她可還記着,李寇夾着折麗姝回來竟隔着三兩步便將她宛如沙袋般扔到了榻上。

    “他還惱火起來了。”馬姑娘心裏嘀咕。

    不過,一轉眼馬姑娘又有些惱火。

    這廝難道恁得不成人,不愛青春貌美的小娘子……

    馬姑娘一時柔腸百轉,既好笑又有些惱怒。

    她年紀可比李大大了六七歲呢!

    “這廝偏愛比他大一些的嗎?!”馬姑娘好氣又好笑道。

    折小娘子哭的更傷心了。

    “當心他煩躁了,竟來打你一頓!”馬姑娘威脅。

    折麗姝當即住聲不敢哭出聲。

    她大眼睛泛着淚花,可憐巴巴看着馬姑娘。

    長長的睫毛一顫,便有一滴淚珠掉落。

    尤在油燈下,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可憐的人兒。”馬姑娘不由過去攬着折麗姝,柔聲道,“這人忒可惡,這麼美的小娘子,他怎可扔沙包般,就,就那麼,嗖一下,就扔到了榻上?”

    折麗姝一呆,心頭委屈無限加倍。

    “嗚哇——”這一下,她趴在馬姑娘懷裏哭的不肯停歇下了。

    李寇還心頭惱怒,他冷不防竟被小娘子咬了一口。

    就燈光,李寇看手上的傷痕,若非他時空穿越,一身肌膚看着與常人一般樣兒,實則柔韌至極,又喫痛卸掉折麗姝的頜骨……

    這!

    粗魯到如此,誰能耐他何?

    楊娘子怒衝衝踹門而入,見李寇在燈下看手,不由大怒道:“李大,你這廝真是鋼鐵做的?”

    李寇回頭道:“她又告我惡狀?早知如此該明日再捏上她頜骨。”

    楊娘子愕然。

    合着還有我們沒看出的手段?

    “李大,你可真是個,是個,”楊娘子措辭再三才有合適的,罵道,“你可真是個好人!”

    李寇點頭道:“那可謝謝你了。”

    ……

    “你怎麼這麼不待見麗姝?”楊娘子一肚子惡氣消大半,索性扔下寶劍,拉凳子坐下,打量着李寇,見他方臉闊口眉目威嚴,雖年少卻有喜怒不形於色的威嚴,待細看,燈花畢波落,不由忙低下頭,片刻才問道。

    李寇道:“小孩子不聽話本該好生教訓。”

    楊娘子啞然失笑,轉而忽然驚道:“麗姝雖年少,但可不是小孩,他……唔,馬儀貞年長,他可喜愛得很,莫非他……”

    心頭驀然一跳,楊娘子連忙扔掉這個想法,專注於麗姝,勸道:“她只是性格冷淡……嗯?”

    這一下她驚訝起來了。

    折麗姝爲人便有惡言惡語,也只當清風拂面一笑置之。

    可她今天先惱怒又大哭。

    這可是從未見過的景象啊!

    “怎麼?”李寇奇怪道,“你又要編排我些什麼了?”

    “去!”楊娘子沒好氣道,“你可真欺負她到家了,只不過,”她狡黠笑道,“你這等粗人,大概是不知女兒家的心思的,往後有你頭疼的了。”

    李寇驚訝道:“她不回府州去嗎?”

    “我又不回去,她當然也不回去。”楊娘子一嘟嘴,轉過身惱恨地握拳擊桌子,“府州有甚麼好玩,來回都是那些面孔。”

    這就讓李寇頭疼了。

    總不能真如折可適所求,把這胭脂虎放在身邊罷?

    那會連累她的。

    更何況她的出身。

    李寇還沒有實力吞併甚至融合將門,這就需要先和這些將門保持交流但敬而遠之。

    楊娘子是楊氏後人,又和折府有關係。

    這……

    李寇的遲疑,讓楊娘子心裏很是怨憤。

    她索性趴在桌子上,揪李寇的臉頰質問:“你是不是覺着,我一定在貪圖你的甚麼?你若點個頭,我便……”

    “撒手!”李寇很惱火。

    他爲什麼見了楊娘子便跑?

    這胭脂虎太混不吝,她真是毫無顧忌。

    “怕甚麼!”楊娘子嘲諷,“你這麼個小老頭,便是孤男寡女,你又能耐我何?”

    她眼珠一轉笑嘻嘻問:“我懂了,你待小娘子們自在得很,只怕我這樣的……”

    “閉嘴!”李寇惱火道,“你又不是大蟲,怕你作甚麼。”

    “是麼?”楊娘子挑眉,“我卻聽馬儀貞說,某人口中我便是頭胭脂虎?”

    李寇左右無奈,只好與她實話實說。

    “折公方纔與我說,你與折彥野——”李寇小心看着楊娘子的臉色,吞吞吐吐道,“只怕不是夫妻不諧?”

    楊娘子一怔,不由鬆開雙手,抓着長劍摩挲片刻,苦笑道:“我與折彥野從小便是熟識,他畏懼我,我也……唔,你可知,成婚以來我們從未同房?”

    嚇?

    李寇喫驚道:“這麼說來……”

    “大人自然是知道的。”楊娘子悻悻道,“我自小騎烈馬,彎弓箭,十三五,便隨父兄在延州殺敵,有一次,折彥野來見我,我正下戰場,手裏提人頭,腰間懸敵首,當時折彥野便落荒而逃,而後成婚時,他不敢直視,竟推託有戰傷……”

    李寇這就明白了折可適爲什麼那麼着急。

    楊娘子花信年紀,這樣耽誤下去確對不住楊家。

    他便問:“那你怎麼想的?”

    “得過且過唄,總要照顧折楊兩家的面子。”楊娘子嘆道,“我自摽梅之年出嫁,至今已近八載……”

    嗯?

    李寇上下打量楊娘子,怎麼看着如此的……

    “你嫌我老?”楊娘子大怒,轉瞬詭笑道,“我明白了,大人教你問我們,是否願和離,對吧?”

    是啊!

    怎麼了?

    楊娘子笑容詭譎,竟趴在桌上,一根手指撥弄着燭臺。

    她半晌才說:“這等事,便是老婦也不好明問,嘿嘿,嘿嘿嘿,你倒是……”

    李寇又一愣,這裏頭還有……

    “蠢蛋!”楊娘子白了一眼,“大人這是要以折家的尊嚴,換我一場自在。你且想,花信之婦人,與大齡之女子,哪個更願有良人受之?”

    原來裏頭還有這樣一場說法啊?

    李寇以手加額長嘆一聲:“我被折公害苦了!”

    楊娘子嘻嘻笑一聲,又哼哼笑一聲,雙頰起紅霞,拿起寶劍跳起來便走。

    “你是個郎中,”她走到門口,回頭輕笑道,“閨閣之祕事,管一管也無妨啊,那便交給你了。”

    李寇頭大如鬥,好端端怎麼接了這麼一個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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