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吹們認爲，那都是素面朝天人淡如菊的大美人。
李寇如今才知道，一旦對一個朝代太迷戀了那真會替古人吹法螺。
他一大早起牀，便聽到馬姑娘也起來了。
她先吩咐根生嫂備好清水，又咕嚕咕嚕刷牙。
李寇晨練足足有一個時辰，日頭躍上東山才停。
可此時，馬姑娘洗漱化妝還未結束。
她躺在榻上，臉上敷一層厚面膜。
宋代是有面膜的，只不過和現代面膜不同的。
以蛋白蜂蜜爲底，加一些中草藥粉調和成泥。
這只是最後敷的，在洗臉之後通常還要用糙米水礦砂等物品調和的泥先敷臉。
這還只是臉，有資產的女子對頭髮的呵護更讓李寇瞠目。
常洗是有的，洗也有講究。
如今，馬姑娘有洗髮水與護髮素，洗頭反倒成了最簡單的。
李寇進門時，又見兩個只看身材高低纔是是誰的從後頭出來。
楊娘子臉上也敷一層厚泥，此時一邊尋坐塌一邊在臉上按摩。
“你又摻和什麼？”李寇目視折麗姝。
折麗姝奇道：“年少不呵護，年老才後悔？”
楊娘子嘲笑：“李大是個糙漢子，你瞧人家讀書的，哪一個晨起不敷臉？州學裏的措大每日花費的工夫，怕是不少讀書的，只是你，到老了才只肌膚難能可貴。”
別噁心我了，提起這個就反胃。
李寇始終認爲，男子就該有男子的樣兒。
可他竟見渭州男兒裏竟也有標榜清秀的，凡出門必在鬢角插花。
插花也可以，偏愛豔俗的。
搔首弄姿顧影自憐乎？
“原來，小白臉子哪個朝代都有啊。”李寇算是大開了眼界的人呢。
他問道：“你們整日把工夫放在化妝上不煩麼？”
“你整日把工夫放在算計人上不煩？”折麗姝反問。
那不同，打理這些有甚麼用？
“我倒是認爲，多讀一些書，明一些理，便是到老來，相對坐，談些詩詞歌賦，那也比感慨所謂‘春花秋月’好一些。”李寇坐下道，“李後主倒是個精細的人，不也被國朝滅了？人，鬚髮憤圖強纔是男子。”
“就你歪理兒。”折麗姝嬌嗔，“你便看不慣，只不看是了，誰要你來嘮叨。”
楊娘子仰臥在坐塌，忽然秀足一蹬踹在李寇腿上。
她問：“你那洗髮水好得很，沐浴露也不錯，只是我快用完了……”
“你是喫它們來着嗎？”李寇嚇到驚跳起。
他一瓶沐浴露可用三月。
楊娘子得了沐浴露才多久？
“不多了，你要這樣用，恐怕到明年便無物可用，我也不知能否儘早配置出來。”李寇對此倒有一點信心。
化工產品當然做不出來，但他家用的這些物什大部是他親手配的。
只不過，那裏頭有很多是現代化工的材料。
他需要在工夫充足的時候尋找代替物而已。
“到時再說罷。”楊娘子打了個呵欠，玲瓏起伏竟也不以爲意。
李寇只好起身躲開，他本是要和馬姑娘商議上山的事情。
如今，她只怕沒好心情與他聊這個。
正好，今日孫安要帶隊出遠門。
李寇須與他叮囑一些。
此時，後院裏集合起了小百人。
孫安提雙劍，正往騾馬車上放食物。
小百人，無一不腰圓膀粗。
李寇到後院，衆人一起拱手。
他們都叫道：“主公。”
李寇擺手問：“可還有什麼要帶的？”
這一次，他們不但要穿越靜塞賊的地盤還要準時到達熙河路。
好的一點是，這一撥人馬足以對付三五百人的賊。
孫安道：“主公把該做的都做好了，實際上，我見他們的時候心中很驚奇，一個個面上有光，目光有神而孔武有力，這樣的人手，只要多出門三五月必定能成精銳。”
這是李寇花錢養出來的。
後世一直認爲男子的彪悍就是肌肉多最好有八塊腹肌。
可那是美學要求，實際上李寇自己也不會要求肌肉與脂肪比例超過健康體魄。
道理很簡單，武從來就是需要身體的。
身體的力量是包含在肌肉裏可脂肪含量太少不足以提供持久的戰力。
肌肉下，有大量脂肪，可在古代尤其行軍路上提供持久戰力。
脂肪下，有足夠肌肉，古代的戰場上才能提供足夠的爆發力。
所謂身大力不虧說的便是這種。
你何曾見過中國古代的猛將穿衣顯瘦的？
李寇挨個看這些手下，這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好手。
他們不但要成爲他的武裝，還應該起到宣傳機器和播種機的作用。
“這一次回來，你們也要學文化。”李寇道，“現如今沒辦法，將來你們出發之前，恐怕要根據能力選用路線，到時候，能先寫出選定的文字，並畫出地圖的人，纔會有更重要的任務，你們可莫要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話一說一羣人頓時迷惑了。
要讀書幹甚？考狀元嗎？
“此事吾意已決不可多言。”李寇道，“這次回山寨，我還要令全寨進行一場比賽，或跋涉，或斬旗，不以號令爲準，誰若先能寫出自己的名字，乃至更多字，誰便先出發。”
他微笑着道：“獎賞可不少，比如這跋涉，以十里爲約，規定的時辰，先到達的，萬錢，面一石，肉半車，並有其餘賞賜，也有白米，若你們下次也能趕上，可莫要被山寨的平民搶了。”
這——
孫安驚訝道：“主公但有吩咐直說便是……”
“無它，只要你們學文化。”李寇壓下手，“兵有兵的比法，將有將的比法，民有民的比法，此事不必議，待你們歸來，自見我規矩。另，山寨中如今尚無工夫，到年底，我有可長期保存的燻肉、面饢、鹹菜的製作法，來年再出門，伙食能好些。你們須記着，路上水不可生飲，肉不可冷喫，酒少用，但凡遇到鎮甸須勾買熟肉，不可節省錢，喫得好，路上的風雨等閒而已，喫不好，回來是要受罰的。”
孫安既撓頭又佩服，這是花大錢養這樣些人。
“主公放心吧，是了，咱們若沿途畫做地圖，只怕官府不許。”孫安擔憂道，“若有人以此爲要挾，使折公針對我等，那豈不麻煩？”
李寇笑了起來，他自信將來製作的地圖旁人根本看不懂。
“這一次，你們大略記住便是，回來後，我有新法子教授，哦，是了，這也需要你們識字。”李寇道。
真是一句話不離學文化啊。
一衆手下頭大如鬥。
只是他們也好奇，又有甚麼新法子竟能讓官府瞧不出？
無人不信李寇的承諾。
更無人不信李寇的本領。
只是這畢竟出乎他們的預料。
李寇先不說，他也要先溫習一下地理課常識。
什麼竟讓他如此自信？
“宋代還有人能看懂等高線乎？”李寇自信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