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打他五十軍棍
    校場上,流民蹲伏在中間,外頭有持刀槍的軍卒看守。

    校場邊,搭起了涼棚,灰頭土臉的十多個衙役散亂地坐在地上。

    通判衙下一人帶着,看穿着綠袍竟是個七品官兒。

    李寇打馬入校場,便先見這一潑人站起來了。

    身後十七騎,按着刀環顧衆人。

    他們可不管別人說什麼,李寇要他們做什麼便做什麼。

    “下馬。”李寇將大槍掛在得勝鉤翅上跳下馬。

    綠袍官兒略一猶豫,只好起身迎了過來。

    他是文官兒品階也比李寇高。

    然野豬溝寨民變,李寇以北原軍寨之主身份前來便是主官。

    “這廝狡詐得厲害,不可予口實。”通判方纔囑咐過他的。

    “下官李平博,見過北原寨之主。”這廝並不十分害怕。

    不過是民變,那是他西軍之事。

    “便是我等做錯了,也是爲國爲民。”通判曾理直氣壯。

    李寇漠然視之道:“爾是野豬溝寨之主乎?”

    “不是。”李平博惱怒道,“寨主已回州城治傷。”

    “那邊是,流民說什麼,便是什麼了。”李寇轉身便走。

    李平博怒道:“下官不是在此麼?”

    “爾既不是寨主,也不是現官,以何身份來此?速去,今日若不見野豬溝寨主,我判他個擅離職守之罪。”李寇哪裏不知道這是文官集團調開與他身份對等的人,要以通判門下官僚集團向他施壓。

    施的甚麼壓?只爲要西軍吞下激起民變的苦果爾。

    李平博心怒,但也對此無計可施。

    李寇雖是武將,序列中也是武臣。

    但他有經略使的指使,他不過通判衙下尋常的主簿。

    這怎可與他對抗?

    “速去報告通判,這廝好不給面子。”李平博當令衙役去報。

    只他自己卻要跟過來。

    李寇手下十七人,此處留下三個。

    “閣下可有公文?”三人攔住去路。

    李平博怒道:“國朝可無軍卒攔我文臣路的道理!”

    “國朝更無文臣從賊的先例,你要開第一遭嗎?”李寇回頭喝問道。

    李平博啞口無言,他再膽大也不敢在這裏公然說民變與他們無干。

    李寇直往流民羣中,有人認出了他。

    “寨主救我!”有長者遠遠嚎叫。

    李寇不理會,提着槍走到校場中間,登上點將臺,嘴角一勾輕蔑笑一下。

    這些個文臣,還真把“邯鄲學步”學了個精。

    點將臺,乃大將點將出徵之用法。

    區區一軍寨,竟設偌大校場立起點將臺?

    “原來是一羣無能之輩。”李寇心下已對通判諸人下了結論。

    落筆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

    自以爲給了他們舞臺,他們便能點將出兵建功立業。

    實際上,這點將臺……

    “若以斥候抵近,在山林間只發一箭,臺上主將當即生死而兵散,取野豬溝寨,旦夕間。”李寇躲了一下腳。

    這一下出乎他的所料。

    原以爲這起碼是石頭的誰知竟是木頭的。

    如同火炕般,四周以泥土夯中間只用一塊木板。

    爲何?

    李寇不知道。

    他站在點將臺上問道:“既野豬溝寨之主不在,爾等可暢所欲言,爲何要鬧事,可以一一道來。”

    李平博怒喝:“此乃造反也!”

    “何人爲首?”李寇順着李平博問道。

    李平博便道:“這下官自然……”

    “那你說的什麼廢話?”李寇拂袖道,“爾乃讀書人,莫作山野潑婦,仔細爛了讀書人的名聲,可噤聲。”

    “你來說,何故鬧事啊?”李寇先找那幾個長者。

    幾人未語先哭,紛紛叩頭道:“寨主明鑑,小人們背井離鄉,安敢來造反?只聽着幾個小子做事不周到,被官人們罰了,罰了也便是罰了,奈何又大肆蒐羅,說是有黨羽,小人們哪裏來的黨羽?又有人說,官人們要的哪裏是黨羽,是小人們俯首帖耳,這也罷了,怎麼又呼兒喚女,男的去做奴僕,伺候官人們起居,不是說好的安置麼?”

    又有人告狀:“寨主可細問,小人們何處曾有反叛之心?良家的女子,官人們要去,但凡有姿色,三五日不得回來,回來便是嚎啕大哭,也有投井的,小人們前去質問,倒叫衙役好一頓毒打,生生打死好幾個,這哪裏是安置?分明如同閻王殿,小人們忍無可忍,便只好商議,都說北原仁和,寨主又厚道,便要去北原,又叫衙役們,並廂軍一頓毒打,又打死好幾個,便是這樣子,小人們也未曾動手,卻不料,人羣裏死了幾個衙役,這可好,官人都說是小人們乾的,要殺頭,那……”

    “原來是這樣。”李寇問,“投井的女子現在何處?井又在哪裏?”

    “堵了,昨夜裏,不知一些甚麼人物,把小人們關在這裏,那水井都堵了。”人羣中站起個頭戴方井,身形極其高大的漢子,大約有三十歲,面容很清瘦,雙目倒有神,站在遠處昂然答道,“小人自京兆府來,本沒想着活命,今既爲官府逼迫,他等又犯法在先,國朝可有律,若官人犯法,當與庶民同罪。進拼着一死,不求生,只盼與這些貪官污吏的害民賊同死,敢請李寨主做主,雖死而無憾。”

    置之死地?

    李寇回頭道:“將這廝拉出來,先打三十軍棍。”

    一聲喊,流民都驚了。

    這又是爲何?

    “他自己知道。”李寇槍指對方。

    那人稍微愣了下,而後竟坦然步行而出。

    只在他身後,兩個略有些彪悍的漢子滿面怒容站了起來。

    “別找死。”那漢子回頭叱道。

    他走出人羣,只脫掉長袍,往點將臺下一趴。

    李平博大喜:“這廝定是頭目,必打死他才甘心。”

    “將那廝剝去官袍,打而是軍棍。”李寇又指李平博。

    剛轟然炸營般的流民,竟又安靜下來。

    這……

    各打五十大板?

    “打你,是藐視灑家,想利用人,得先有本事。”李寇道,“三十棍,夠你受得了,片刻仔細說話,我不聽你的屁話,只要個真相。”

    三個手下拖着李平博過來,這些可瞧不上文官。

    竟高高舉起那廝,狠狠摜在地上。

    這一下,李平博閉氣。

    “先剝去官袍。”李寇可知道收拾文官應該以什麼程序去執法。

    校場外頓時發一聲喊,那潑衙役們反了。

    李大郎哪裏要審訊流民?

    “他這是要各打五十大板了事,最後喫虧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小人?”衙役中也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

    李寇側目而視,李平博喫一頓好打命可以留下。

    你們呢?

    不過,似乎有人在裏頭挑撥?

    “萬幸。”李寇心下完全有了主張。

    內事不決轉外事。

    怎麼說?

    便是讓吐蕃與西夏背這口黑鍋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