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別哭林染!

    饒是一路在給自己心理暗示,等鑽進電梯裏,林染的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媽的,爲了那點該死的自尊心,現在人財兩空。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電梯門開了還在抹眼淚,絲毫不管旁人的眼光。

    林染一路衝出公司大門,沒注意一輛騷包的紅色跑車打了個炫酷的漂移,正準備以一個更騷包地姿勢泊車。

    一車一人,驚駭相對。

    車裏人反應快,猛地打轉方向盤,險險地避開了林染。

    “吱——”刺耳的急剎。

    林染心裏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找到了釋放口,她衝上去對着車前胎猛踹了兩腳,哭着嘶吼:“你他媽不知道這裏不讓停車啊?!”

    車裏的人估計也沒想到會碰上個這麼瘋的硬茬,在車裏緩了幾秒,纔開門下來。

    “小姐,你有事嗎?要去醫院看外科還是腦科?”

    林染抹掉臉上的眼淚,眼睛裏一層水霧,朦朧地去看眼前的男人,很認真地問他:“我如果現在躺在地上管你要兩千萬,你給嗎?”

    顧維周還頭一次見碰瓷碰得這麼客氣的,被氣笑了:“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其實不像。

    仔細看這男人挺帥的,清爽英俊,還有股子乾淨的少年氣。笑起來一雙桃花眼很勾人。

    怎麼看都不像傻子。

    但能在別人公司門口乾出飆車這種事的,就不能以貌取人。

    “算了。”

    林染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看起來肯定比他更像個傻子。

    林染打算走,卻被顧維周攔住了。

    “上車吧。”

    “什麼?”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的胳膊。

    林染低頭一看,小臂上被擦破了一道口子,還在往外淌血。

    顧維周說:“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麻煩。”林染不想在莫斯年公司門口多留,“你給我兩百醫藥費,我自己處理。”

    “這回不要兩千萬了?”他鼻間溢出絲輕佻的笑意,低頭從皮夾裏摸出一沓紙幣,“給,多的不用找了。”

    像在打發叫花子。

    林染看了他一眼,她眼裏水霧散去,眼圈還是紅腫的,只是琥珀色的眼眸透亮,清清冷冷:“有病。”

    她只抽走了自己打算拿的那兩張,轉身走了。

    顧維周倒是頭一回碰到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原以爲是個見錢眼開的,沒想到卻又清高得要命。

    有點意思。

    “哎!”

    叫不住她。

    顧維周眯起眼睛看着那女人離開的背影。

    身形也是清冷的。

    只不過太瘦了。

    單薄得像一陣風就能颳走。

    要是有緣再碰到,他就留個聯繫方式。

    反正顧少爺魚塘大,多養一條無所謂。

    顧維周勾了勾嘴角,收回視線,轉身,懶洋洋地走進莫氏集團。也不管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就橫在人家公司大門口。

    顧維周那張臉就是通行證,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總裁辦公室。

    他倚在門邊,陰陽怪氣地叫着:“莫總,我來報到了。驚不驚喜?”

    辦公桌後面的莫斯年頭都沒擡:“滾。”

    顧維周認識他十幾年,早就習慣了他的脾氣。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徑自走進去坐在沙發上。

    “我爸嫌我不學無術,讓我來跟你學習學習。你隨便派點活兒給我幹,我回家好交差。”他瞥見了菸灰缸裏半截女士香菸,“喲,哥,你這有女客來過?”

    不知道爲什麼就想起在公司門口撞上的那女人。

    她抽起煙來,應該很迷人。

    顧維周拿着那半截香菸,似笑非笑:“我在你們公司門口差點撞了個女人,還挺有意思的,上一秒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下一秒眼淚一擦,就罵我有病。”

    林染?

    莫斯年擡了下眼皮:“她怎麼樣?”

    “手好像傷到了,不過應該不嚴重。”顧維周來興趣了,“認識啊?”

    “不認識。”

    “……”

    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莫斯年罕見地有點彆扭,還想再問點什麼,莫斯年先扔了份文件過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把資料看熟,過兩天跟我一塊去應酬。”

    還真給他安排工作。

    顧維周隨手翻了翻,全英文,看得他直犯困。但他可不敢跟莫斯年抗議,比起家裏的老爸,某種程度上,他更怕莫斯年。

    莫斯年有點不在狀態,他的工作效率低了很多,一個小時內,已經是第三次去留意時間了。

    “晚上回來喫頓飯吧。”

    林染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不散……

    “嗡嗡——”扔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莫斯年探手取來一看,是白纖楚的電話。

    他捏了捏眉心,接聽:“什麼事?”

    “斯年,我朋友的飯店今天開業,特地替我們留了位置,晚上你陪我去捧場吧。”

    “抱歉,我今晚沒空。”

    “真的抽不出時間嗎?”白纖楚有些失望,不甘心地追問,“兩個小時都不行嗎?還是,你還在和那個林小姐……”

    “她已經走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莫斯年瞥了眼沙發上那翹着二郎腿的顧少爺,“我讓顧維周陪你去。”

    突然被點名的顧維周茫然地擡起頭:“哥,你叫我?”

    莫斯年已經掛了通話,將手機隨意扔在一旁,淡聲道:“晚上你陪白纖楚去喫頓飯,正好你們也有一陣沒見了。”

    顧維周不大樂意,他和白纖楚雖然關係不錯,但白纖楚太淑女,相處起來總讓他不自在。

    “那是你女朋友,爲什麼讓我陪?”

    莫斯年涼涼地瞥他,眼神裏帶着明顯的警告意味:“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我女朋友了?”

    “……”

    顧維周撓了撓頭,好像是沒說過。

    可圈裏都覺得他們是一對啊。

    他問:“哥,我陪她,那你晚上幹什麼去?”

    莫斯年頓了片刻,緩緩吐出幾個字:“回家喫飯。”

    林染在附近的小藥店買了酒精和紗布,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直接去了附近的超級市場。

    不是週末,加上中午,裏面人不多。

    林染挑挑選選,最後帶走了一購物車的食材,都是莫斯年愛喫的。

    其實他只是偶爾興致來了,爲她下過幾次廚,而她花一般的十七歲,卻已經爲他練了一手好廚藝。

    碧水灣的這棟小樓是莫斯年名下無數套房產之一。

    不大,不豪華,但這裏是莫斯年第一次帶她回來的地方。一切開始於這裏,最後繞了八年,也將在這裏結束。

    房子顯然很久沒人住過,她離開了五年,這裏好像就荒廢了五年。

    林染埋頭收拾落了一層灰的廚房,鼻子發酸,忽地想起什麼,扔下手裏的抹布衝進臥室,推開門就頓住了。

    那件雪白聖潔的婚紗還掛在牀頭。

    這是她自己選的。

    試婚紗的時候,莫斯年沒有出現。她知道他工作忙,傻傻地想他不來也沒關係,她會穿着它出現在教堂,讓他驚豔的。

    可誰能知道,這一等就是五年。

    林染緩步走上前,臉埋進薄紗裏,哽咽落淚。疼得心臟都揪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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