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年口裏的話,幾分真假,林染不想再辨,也懶得再辨。

    他當年對她好的時候,是真好,讓她錯覺他疼她到骨子裏。可他轉頭照樣能把她扔進監獄,間接害死她和他的骨肉。等她出獄,她以爲他來接她回家,他卻把她扔給仇家,甚至親手喂她毒藥。

    樁樁件件,她都記得。

    恨太苦太累,她不想再恨着,但更愛不起了。

    接下來的一路,再沒有人開口說話。

    車開到了郊外一家低調卻奢華的私人醫院。

    林天華就在這裏,住着獨棟的vip病房,由頂級護工料理。他身體好轉了不少。

    林染進去的時候,林天華剛剛睡醒,看見她,錯愕了一瞬,以爲自己在做夢,直到林染忍着眼淚喊了一聲:“爸爸。”

    他才如夢初醒,兩眼渾濁,抖得聲不成調:“染染?染染真的是你嗎?”

    林染撲進父親懷裏,眼淚洶涌,父女兩抱着哭了一場。

    “我以爲你……”林父哽咽了,緊緊抱着女兒,老淚縱橫地喃喃着,“人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他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莫斯年,愣住了,心緒有些複雜。

    從林染失蹤,再到傳出死訊以後,一直是莫斯年安排人照顧他,後來又替他轉院到這裏來調養身體,所有的費用他都承擔。莫斯年每週也會抽時間來看看他。

    但林天華一直對他態度冷漠,以爲他是間接害死他女兒的兇手,沒想到莫斯年居然又把林染帶回來了。

    他不知道說些什麼,衝莫斯年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莫斯年也點點頭,沒出聲打擾他們父女重聚。倒是傅沛匆匆而來,看錶情似乎出了什麼事,又不方便在病房裏說:“莫總。”

    他示意莫斯年去走廊。

    等莫斯年離開後,林天華才低聲問:“染染,你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不是莫斯年他又對你做什麼了?!”

    林天華死死捏着她的手,彷彿只要女兒點個頭,他就能生出力氣從病牀上爬起來找莫斯年拼命。

    “沒有。”林染寬慰地衝他笑笑說,“沒事,我很好。莫斯年他沒有再欺負我。”

    “那就好……”林天華鬆了口氣,他輕拍了着林染的手背,心中感慨萬分,“你不知道你的“死訊”傳出來後的這段時間,莫斯年就跟瘋了一樣。以前欺負過你的人,他一個都沒放過,連你江阿姨和你妹妹他都下手了……”

    江毓秀哭着求林天華出面,去找莫斯年,求他放過林妍希。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已經失去了一個,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

    但莫斯年鐵石心腸,林天華給他跪下了,他都無動於衷。直到他提到林染,那男人冰冷的神色裏纔出現一條裂縫,終於放了林妍希一馬。

    林染聽着這些,要說內心沒有一點觸動那是假的。

    她心中百味雜陳,最後化成嘴角一抹苦澀的微笑:“爸,都過去了。我現在有新的生活,你好好養病,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就接你回家。”

    莫斯年站在門口,聽着裏面的話音,面容沉淡如濃霧,他推門進去。

    “走吧。”話是對着林染說的。

    林染也知道她不能在這兒久留,和父親又說了幾句話,依依不捨地道別。走出病房,她認真地對莫斯年說:“謝謝你這段時間替我照顧父親,醫藥費的單子麻煩你寄給我,錢我會還給你。”

    她刻意跟他之間算得清清楚楚。當真是一絲虧欠都不想有。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冷聲譏諷:“究竟是你還,還是薄暮白還?也是,他都替你出了兩千萬,這點醫藥費,恐怕也不在話下。”

    以薄暮白的身價,兩千萬他的確付得起。

    莫斯年自然認爲是薄暮白替她出了那筆鉅款。

    這樣也好,所有的事情都有個合理的解釋了。

    林染淡淡道:“我和暮白之間,不用分得那麼清楚。”

    和薄暮白不用分清,和他她就得分得清清楚楚?!

    莫斯年有一絲惱火:“林染……”

    “顏顏!”

    他話沒說完,就被一聲急切的呼喊打斷了。

    莫斯年冷漠地掀了掀眼皮,看着疾步趕來的薄暮白。他走近,看清林染不施粉黛的臉愣了一下。

    林染主動去握他的手:“暮白,他知道我的身份。但孩子是我們的,誰也搶不走!”

    這個他,自然是指莫斯年。

    後面一句話,就是在提醒薄暮白了。

    薄暮白立即會意,和林染十指緊扣。

    “謝謝莫先生替我照顧伯父,以後的事就交給我吧。”

    他口裏說着感謝,眼神卻充滿戒備。

    莫斯年沒搭腔,他掃了眼他們交握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樣,若有實體,恐怕會生生把薄暮白那隻手卸下來。

    薄暮白低頭溫聲對林染說:“木木,我先送你回去。這邊的事,我來處理。你放心,伯父我會照顧好的。”

    “你照顧?”莫斯年至此才譏誚出聲,“你有什麼立場照顧我的太太和岳父?”

    林染冷聲提醒:“莫斯年,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揚眉輕笑:“離婚證呢?”

    她神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微微傾身湊到她跟前,一字一字地告訴她,“離婚協議沒有生效,你還是我莫斯年的太太。”

    而後,他瞥了眼她和薄暮白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陰森:“你要是不想讓我卸掉他的胳膊,就鬆手。”

    整個過程莫斯年甚至沒有看薄暮白一眼,徹徹底底的忽視,是最羞辱人的。

    饒是薄暮白修養再好,至此也到頭了。

    “莫斯年!你別太過分!”

    他有怒氣,差點動手,被林染緊張地拖住。

    “暮白!”她知道莫斯年的身手,而薄暮白溫潤如玉,謙謙公子,和他打,不佔什麼便宜。她說,“跟這種人置氣不值得。”

    這種人?

    他在她心裏,如今到底算什麼人?

    莫斯年眯了下眼眸。

    他看着那個總是站在自己身旁,無論什麼時候,眼神都追隨着他的林染,現在站在他的對立面,死死抓着另一個男人的手。

    他嫉妒得想殺人!

    可這樣,只會把她推得更遠。

    “林染,跟我走,我不會爲難任何人。”他把自己的底線擺明。

    “你以爲你真能一手遮天?”

    薄暮白將林染護在身後,跟着他來的幾個黑衣保鏢也迅速圍上來,莫斯年臉上一絲波瀾都沒有。

    兩個男人針鋒相對,空氣裏瀰漫着一股要命的火藥味,幾乎令人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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