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孕期情緒容易激動,其實醫生也說過小離現在沒什麼大礙,只是應激性休克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莫斯年一出現,她就更想鬧一場。
而今發泄過後,理智回籠,對上男人沉晦的目光,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她還不確定莫斯年知道多少,這個時候攤牌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我說,你要是不想要小離,就把他給我,我照顧他!”林染臉上還掛着淚痕,鼻頭紅紅的,一副嬌蠻模樣,倒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反正你也不喜歡他,就知道對他兇巴巴的,跟對下屬一樣。”
莫斯年哭笑不得,心頭的那兩分疑慮被她的胡攪蠻纏徹底攪散了。
“是我的錯,我反省。以後也不會把小離隨便交給別人照顧。”
林染用力吸了吸鼻子,扯過他的袖口,鼻涕眼淚胡亂地往上蹭,兇巴巴地警告:“再有下次,我就讓小離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莫斯年看着被捏得皺巴巴的西服袖口,微微挑眉,有點無奈:“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眼神卻分明是寵溺的。
這一幕,被趕來的白纖楚撞個正着,蒼白的指甲陷入掌心,她胸口悶悶地疼,有些難以置信。
莫斯年有潔癖,她知道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她都會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她從沒想過,莫斯年有一天會容忍一個女人把鼻涕眼淚往他身上蹭。
而且他看向林染的眼神,早就不是因爲她懷着他的孩子那麼簡單了。
那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與別的東西無關……這種眼神,似曾相識,她見過的。
在很多年前,她也像現在這樣,站在不見光的暗處,偷偷地看着莫斯年用這種眼神凝視過她的表姐舒意!
舒意死了,她以爲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還會出現一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林染!
“斯年,林小姐。”白纖楚主動開口,溫婉從容地邁步上前。
林染循聲望去,有些困惑,白纖楚怎麼會在這兒?
她懷疑地看向莫斯年,難道他瞞着自己,卻告訴白纖楚了??
男人那張英俊淡漠的臉上波瀾不起,只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你怎麼來了?”
很好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白纖楚人已經到了他們跟前,有些擔憂地朝病房裏看了眼:“聽說小離病了,我不放心,來看看他。斯年,小離沒什麼事吧?”
一口一個斯年,直接無視了林染,半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林染注意到她還穿着病服,槍傷的地方裹着繃帶,素白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毫無血色。彷彿從頭到腳都在提醒着,她對莫斯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她此刻的柔弱。
“人沒事,你有心了。”莫斯年口吻平淡,也沒問到底是誰泄出了消息,心裏想多半是宮澤。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能進去看看小離嗎?”白纖楚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莫斯年。
這實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林染受不了她那副柔柔弱弱,彷彿別人大聲一點都能把她嚇住的樣子。不等莫斯年開口,她先說話了:“我看就不用了。小離他睡着了,白小姐你現在身體也虛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然你要是身體受不住,再出點什麼岔子……”她說着,手自發地纏在了莫斯年的胳膊上,笑吟吟地對白纖楚道,“我家斯年可得擔個照看救命恩人不利的責任,多不好啊。”
莫斯年倒是很受用,相當配合地反握住林染挽着自己的手,垂眸看她,眼裏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是太太考慮周全。”
一記絕殺!
林染都能看到白纖楚精彩紛呈的臉色,心裏莫名爽。
“那……那我就先走了。”白纖楚竭力不讓自己失態,轉身的時候趔趄了一下,捂着傷口差點摔倒。
莫斯年眼疾手快,迅速扶了她一把,林染搭在他臂彎的手悄無聲息地滑落,握了一手心的涼。
“可能是忘了喫早飯,有點頭暈。”白纖楚眼裏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擡起眼皮,有些歉意地對莫斯年說,“不好意思,我好像沒幫上忙,又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
說着要走,可腳步都打飄。
莫斯年皺了下眉,回頭跟林染解釋了一句:“她低血糖,自己回去不太安全。我送她下去打車。你乖一點,等我回來。”
只是說明,並不是徵詢她的意見。
林染站在那兒,看着他陪白纖楚離開,手虛扶,只是防止她再摔倒,並沒有實質性的肢體接觸。
他那一句白纖楚有低血糖其實很能說明問題了。
無論如何,他和白纖楚青梅竹馬,有二十年的感情。他對白纖楚哪怕不愛,也多多少少還有情分在的。
這點情分,她似乎都比不上,何況……他心裏真正的那抹白月光舒意?
林染自嘲地笑了笑,轉身走進病房。
小離已經醒了,身體很虛,只能睜着眼睛望着她,有些着急:“小林阿姨,你怎麼哭了?”
“沒有。”林染微笑着湊到牀頭,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小離,叫我一聲媽媽好不好?”
“……”小離微微一怔,臉居然紅了,“可……可以嗎?小林阿姨有自己的寶寶,小離也可以叫你媽媽嗎?”
“當然可以。”她柔柔笑着。
小離並不抗拒,他張了張嘴喊:“媽媽……”軟糯的嗓音兩個字,帶着令他陌生的彆扭感,慢慢從胸腔裏震出來。
他第一次叫人媽媽,很不習慣。
可這一聲,卻激得林染靈魂都在戰慄,一把將小離摟進懷裏,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她缺失的那塊心頭肉,她的心肝寶貝,原來真的還在……
小離還是困,林染輕拍着他的後背,低聲軟軟地給他唱歌哄他睡覺,手都酸了,小離終於是睡着了。
她輕輕地將他放回枕頭上,擡頭看向敞開的病房門外,空無一人。
那天林染在病房裏等了三個小時,莫斯年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