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回到病房已經是半個鐘頭後了。

    門沒關,像是在等她,林染沒發出任何聲音走進去。

    背對着她站在窗邊的莫斯年突然出聲:“跟傅沛聊得挺開心?”

    語氣里居然還有幾分酸酸的怨念。

    “……”

    別告訴她,他就這麼傻不愣登地站在窗邊等了她半個小時?

    跟塊望妻石一樣。

    林染心頭掠過絲異樣的情緒,若無其事地開口:“嗯,還行。”

    莫斯年回過身,眼瞼下拓了層淡淡的陰翳。他背後,夕陽剛剛沉入地平線的,留下餘暉萬丈,透過窗戶渡了他一身溫柔的金芒。

    他什麼都不用做,光站在那兒,便光芒萬丈。

    嘖,老天真是不公允。

    這樣一個男人,生來一張薄情的臉,卻偏偏英俊得要命。

    林染歪了歪頭,問:“這段日子公司損失很嚴重是嗎?”

    “是。”他沒否認。

    “因爲我?”

    他沉吟片刻:“是我沒辦法一心二用,讓陸南青鑽了空子。”

    換而言之,如果給他時間,陸南青拿走的還得乖乖吐出來。

    林染心思百轉千回,走到他跟前:“莫斯年,那是我的公司。”

    他垂眸鎖住她,讀懂了她話裏的深意,從鼻腔裏溢出一聲輕笑,指尖挑起她垂下來的一縷長髮,一圈一圈地打着旋,化爲纏綿的繞指柔。

    “所以林老闆…”他啞聲問她,“我替你守了一年公司,有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

    他不言語,眸深了兩度,將她按在胸口。

    她耳邊灌滿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地,臉有點熱。

    “聽見了嗎?”莫斯年緩緩道,“我愛你,想追求你。”

    夜幕悄然落下,沒開燈的房間光線昏暗。

    林染身體在發抖,她揪緊男人胸口的布料,有些兇狠地悶聲道:“莫斯年,你別玩我!”

    迴應她的,是落在她發心虔誠又溫柔地一吻。

    林染,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對你有多認真。

    之前兩人每次碰面最終都是劍拔弩張收尾,但今天氣氛難得溫馨了些。林染盯着莫斯年喫完藥,又催他去洗個澡收拾一下。

    她搞不明白,一個有潔癖的人,怎麼能忍受自己現在這幅德行?

    莫斯年走到浴室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林染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還抱着一袋零食,喫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這樣放鬆隨意的她了。

    他眼神柔軟戀戀不捨地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推門進浴室。

    浴室的門剛一關上,林染就放下了手裏的零食。

    清麗的臉上慢慢浮上涼薄淡漠。

    對面嵌入式掛壁電視上正在播放娛樂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她和莫斯年激吻的那張照片。

    “都說莫總婚後不近女色,莫太低調從不露面,看來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英雄註定難過美人關,能把莫總拿下的美人究竟是誰呢?我們會進一步關注……”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主持人聲音格外誇張。

    林染揉了揉耳朵。

    自從一年前她消失以後,她當初被媒體記者拍到的照片,也詭異地在幾天之內悄無聲息地被一掃而空。

    如今已經過了一年,沒人再記得當年那個讓莫斯年在大庭廣衆之下紅毯求婚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甚至連她的名字都被簡化爲“莫太”。

    她看清了一件事:沒人在意林染是誰,他們在意的只是莫斯年的太太是誰。

    換而言之,林染沒用,莫太太纔有用。

    愛?

    呵,無論真心假意,總歸是可以利用的。

    他當初,也是這樣對待她的不是嗎?

    林染隨意地撥了撥頭髮,在浴室傳出的水聲裏,拎上包走了。

    莫斯年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不見林染的身影了。

    傅沛正在整理他剛剛看過的文件,一見他出來,停手彙報。

    “先生,太太她出門後打車回家了。”他話鋒一轉,說道,“陸南青在洛杉磯這邊的三處房產都沒人入住的痕跡,酒店也沒查到他的入住登記。”

    也就是說,陸南青現在很可能就在林染的公寓。

    莫斯年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手機,打了個通電話出去,冷淡地吩咐:“聯繫局長,告訴他金港碼頭那邊泊了一批走私貨。”

    大boss下手是真陰。

    莫斯年坐在沙發上,他膚色偏白,五官深邃英俊,在燈光下愈發俊美驚人得像只慵懶高貴的吸血鬼。

    “你跟林染說了什麼?”

    傅沛謹慎地道:“都在您交代的範圍之內。”

    是的,哪怕他說的都是實話,也不妨礙這的確是莫斯年設好的局。

    金港碼頭是他故意讓陸南青得手的,那些文件,自然也是他有意留給林染看的。

    可原因說來可笑可悲,他只想博得那個女人一點同情惻隱心而已。

    傅沛道:“先生,我看太太她對您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您爲她犧牲這麼大,我覺得她至少感動了。”

    感動?

    “呵…”莫斯年自嘲地輕笑出聲,“傅沛,你不瞭解她。”

    薄涼的指尖擦過脣角,他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女人笑眼彎彎的狡獪模樣,嘖,像極了一隻不安分的小狐狸。

    這隻小狐狸不僅沒感動,說不定壓根都不信他。

    她只是在演戲而已。

    那個女人演技有多高超,他早就見識過。

    傅沛很費解:“既然太太還是不肯信,那您做這些不就白白讓陸南青得意?”

    莫斯年沒接話,隨手點了根菸,靜默地看着青白的煙霧從指間嫋嫋升起。半晌,他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地說了句:“當交學費吧。”

    “啊?”

    傅沛還沒反應過來。

    莫斯年掀了掀眼皮:“傅沛,你追過女孩子嗎?”

    “……”傅沛被問的一愣,“呃,大學裏追過。”

    “成功率?”

    提到這個傅沛就有點得意了:“百分之百。”

    莫斯年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移開了目光:“算了,你的勝率,沒什麼參考價值。”

    “……”

    自己挑的老闆,不能翻臉,不能翻臉!

    莫斯年低頭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她應該快到家了,但守在公寓那邊的人還沒來消息。莫斯年又等了二十分鐘,手機依然沒動靜,他眉宇間覆上層薄霜。

    傅沛趕緊打電話去問手下情況,掛了電話,他心都涼了半截,硬着頭皮對沙發上的男人說:“先生,太太她,她還沒到家……”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