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琪還不曉得自己的香火會減少的事。只見元夷看他一臉可憐,又向路子封身後挪了一寸。

    梅靈冷笑一聲,拉開曾琪:“曾大人,人仙有別,大人自重。”

    曾琪這才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貼在路子封背上了,不好意思道:“我,我就是有點怕,怕冷,擋,擋個風。”

    元夷道了聲抱歉,拉過曾琪,這才繼續與路子封討論正事道:“若是隻是人間一樁私鹽案,路先生也不會專門差人找我。”說着將曾琪固定在自己身側,繼續道,“路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不然你我在這賞破了這月亮,也是開不了天窗的。”

    “這案子中有一名婦人,是溫宏以的青梅。”路子封故意略過了溫宏以就是看到梅靈想到了這位故人才拐了梅靈這個由頭。元夷是個通透機敏的人,一聽也就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對路子封點了點頭,也是知曉了這個前情,路子封繼續道,“按照九幽幽冥庫的記載,她應是死於三十年前的水患的。”這個路子封倒是沒有說實話,因爲幽冥庫裏沒有這個人的命格,廣然查閱說她沒死,但看真人氣色,實在不像是陽壽未盡而沒死,更像是逆天改命的結果。路子封這麼說,無非是想詐一下太山府君座下的元夷是不是知道內情。

    可惜的是元夷在這點上卻清白的很,他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於是道:“路先生是想問太山府君的命簿裏,凡人命格如何書寫的吧。”元夷直言道,“不瞞先生,上一次確實假借了先生的手試探了冥王底細,但即便是太山府君要重掌生死簿,那也是幽冥庫那唯一一部典籍,太山府君的生死簿,路先生應該最知曉它的去處了,這是生造不出來的。”

    路子封不想在梅靈面前提及生死簿的事情,元夷卻以爲梅靈終究是要接路子封班的,也就沒有顧忌,倒是曾琪聽得雲裏霧裏,露出頭來問道:“這世間生死簿還有這麼多說法麼”

    這便是戳了六界的痛處。

    當初六界法典歸一,最後才由幽冥庫中典籍記錄萬物生死。廢除了兩部生死法典,而生祭其中一部法典的就是當年的孤皇山之主路子封了。

    這其中過往元夷雖說也不甚清楚,但他也算得上是飽讀詩書,在現存的佛教典籍中也猜測道了一二。只是不知道路子封是如何活了下來,還得成了這不死不生的凡胎的。

    元夷咳了一聲,向路子封道歉道:“曾琪仙者初來乍到,還望路先生海涵。”

    路子封也不想扯太久遠的過往,於是道:“無妨。”

    元夷順勢找了臺階道:“路先生是懷疑這婦人生死有蹊蹺”說着問曾琪道,“水餘城地界可發生過什麼怪事”

    “我水餘城百姓和泰,哪裏來的怪事”曾琪覺得元夷管太多了。

    元夷心道這可不是爭地盤的小事,但礙於路子封在,只得耐着性子與曾琪解釋:“凡人生死你我不能左右,可偏偏有人在你的地界讓一個人多活了三十年,只怕這三十年還不止,”元夷問路子封,“路先生急着找我來,可是這位婦人面露死相,卻又逃過一劫”

    路子封點了點頭。

    元夷也嚴肅了起來,他對曾琪解釋說:“這便是你失職了。”

    失職之事可大可小,不過這事若是被上面知道,就是隻大不小了。這鯉魚精怕是做不成地仙了。

    元夷也是愛莫能助,只是再三說了此事他當真不知情,好在現下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若是能順利歸位便好,那婦人命格歸不了位,元夷自會代勞通知各地土地公,多多留意這婦人行跡。

    路子封也覺得只能如此,也不再多說什麼。

    元夷這邊剛帶着曾琪離開,天邊就傳來隆隆浪聲,夜風颳得森森然,梅靈不禁裹緊了衣領,拉過了路子封的手。

    “先生”梅靈看向天邊,烏雲層層疊疊蓋滿了天空,壓得月色全無,若非藉着更聲燈火,這天便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梅靈緊緊的握住路子封的手,路子封的手冰冷刺骨,梅靈想着暖上他一分,而這一分還沒暖過指尖,傾盆大雨猶如浪拍沙灘,嘩啦啦的洗刷了整個水餘城。

    雨下了三天三夜。

    水餘城雖然靠海,百姓多也見過海浪,卻也沒想到自己有一日會如身處海中一般。

    房屋漏雨,水摸過成人的小腿。

    第三天的時候,城中已經起了騷動。

    路子封看着這瓢潑大雨,這哪裏是雨,分明是海神之怒。

    炭點不着,香火也難着,缺了香火供奉的梅靈也病懨懨的。

    方大夫命人架了四張桌子,又用石磚壘了小四方臺,給梅靈供奉香火,這才讓梅靈提起了幾分精神。

    “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了”

    第三天夜裏,大齊拿着一把被雨水衝的乾乾淨淨的斧頭到衙門自首,他手上拎的,是小雨的屍體。

    因這一路泡在水裏,小雨的屍體已經浮腫,大齊行這一路,山崩石流也遇到了,到了縣衙也只是強撐的一口氣。自首之後便倒入水裏再也沒有起來。

    大齊死後,下了三天的雨突然停了下來。

    水褪去後,人們在亦莊門口發現了小雨的孩子,那是個只有六歲的男孩子。

    同是那一日,京城來的文書送到了水餘城,販賣私鹽這事在此處開始便在此處瞭解,一干重犯在水餘城斬立決。以儆效尤。

    監斬的人是溫宏以。這一場暴雨寒了他的腿腳,他走路不太靈便,斬首的時候也沒說什麼爲國爲民的話,只是匆匆斬了便去方大夫那裏扎針灸。

    亦莊的人也將小雨的孩子送到了藥堂。

    那孩子不喫不喝不說話,也不知大雨是不是把他淋傻了,好心人便也將他送到了方大夫那裏。

    溫宏以隔着幕簾看着那少年,梅花幕簾後的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隱約可以看到小雨的影子。

    他問那孩子是誰,城中無一人答得上來。先生總想送我去投胎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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