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傭兵 >二十四 前塵往事
    老頭,你問我的問題,我永遠也答不出來。摘自昆哥日

    太史昆聞言,問其緣故。

    邱小乙道:“瞧那人家的作爲,分明是個販賣女兒的”

    “什麼”太史昆大喫一驚,道:“他們販賣自家的女兒”

    邱小乙道:“他們哪會販賣自家的女兒那個男的,喚作龜公,那個婦人,喚作老鴇。他們是專門從窮苦人家買來女兒,養大後賣與勾欄的妓戶”

    “人販子”太史昆頓感頭皮發麻,怒火衝心。

    邱小乙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唉如今這個世道,大戶人家需要女人玩耍,窮苦人家需要賣女兒換飯喫,間則是肥了這些妓戶你說這些沒有天理的事情,怪誰呢”

    怪誰呢

    整整一個下午,太史昆都在岸邊傻傻發呆。衆人想要去詢問,卻都被盧俊義攔下了:“都別去擾他太史兄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天色已近黃昏,太史昆叼着一支草棒,凝視着被夕陽染紅的湖面,腦海那個老頭的面容,愈發的清晰。

    那應該是在山東吧那座縣級市名字叫做什麼來着是叫做鄒城,還是郯城來着

    那年的太史昆,正是十六歲的年紀。與那些正在準備着考的同齡人不同的是,十六歲的太史昆,已經是酒場上的老手了。

    太史昆所在的這個團體,說好聽點叫做馬戲團,說難聽點,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早些年,也就是各個地級市還允許廟會存在的那個年頭,太史昆所在的草臺班子還是有幾隻動物的,最起碼在太史昆十歲前,草臺班子還收留過一個耍猴的漢子。

    但自從各個城市取消了廟會以後,這些個民間的草臺班子生存就愈發困難了,那耍猴的漢子,早早的就另起爐竈離開了班子。再往後,那一家子來自吳橋的雜技藝人離開了,那兩個雲南耍蛇的娘們也離開了,到最後,連那個變魔術的酒鬼都回老家種地去了。

    到了這份上,草臺班子能拿出門的表演項目,就只有班主米老頭的矇眼射飛刀了。

    米老頭姓米,這是決計沒錯的,但是米老頭叫什麼名兒,沒有人知道。他從十歲那年起,滿臉的摺子就這麼多,於是落了個米老頭的名號,至於現在他多大了,反而已經無人知曉了。

    自打太史昆事起,他就是跟着這個米老頭生活的。米老頭對太史昆說不上是好是壞,好的時候,他冒着大雪給六歲的太史昆去買藥,回來的時候險些凍死在路邊;壞的時候,他用裹着塑料皮兒的電線繩,將七歲的太史昆抽得皮開肉綻。

    米老頭有一手射飛刀的絕技,他用一張紅帕子矇眼,背過身來隔着二十幾米,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將十二柄飛刀擦着美女靶子的肉皮兒釘一圈兒。但這還不是他的全部,太史昆曾經親眼見過他站在居民樓前十米處,用飛刀準確的將七樓涼臺上吊着的一籃香腸給射下來。

    如今的米老頭,手底下只有四個老幼病殘跟着混飯吃了。旁的草臺班子,尚可在鄉間“趕會”的時候,僱上幾個色衰的風塵女子跳脫衣舞混點錢度日。可米老頭長得實在是過於齷齪,連風塵女子都不願意跟他混飯喫,於是他的處境越發困難。

    虧得這些年鄉間逐漸流行起婚禮之前來一場“藝表演”了,米老頭養着的幾個老幼病殘都會兩下子樂器,能吼兩嗓子京腔,再加上有米老頭的飛刀表演壓軸,所以這個草臺班子慢慢地在魯西南的鄉間婚禮市場上站了腳。

    米老頭的班子除了十幾歲的太史昆外,還有一個能給老頭當飛刀靶子,能唱“青藏高原”的,但患有癲癇的半老徐娘;一個會吹奏嗩吶、蕭筒,也會吹薩克斯管的獨眼漢子;一個會彈弦,還會彈吉他的侏儒;一個會吼秦腔,會點柔術,關鍵時候還能來段的士高加搖滾的精神病患者。

    縱觀上述人馬,能跟着米老頭出去喝喝酒,攬攬生意的也就只有太史昆一個了。於是乎米老頭無論是去喝婚禮前的“預席”酒,還是喝婚禮後的“謝客酒”,身邊都帶着一個酒量不怎麼好的太史昆。

    這一天,草臺班子在鄒城,或是郯城的一個叫做嶧山鎮的地方,給一個富戶的傻瓜兒子操辦結婚典禮。那個會秦腔的神經病患者和傻瓜兒子一見如故,十分談得來,竟哄得傻瓜兒子整個婚禮沒出一點洋相。富戶見狀心大喜,於是備下好酒好菜來感謝米老頭。

    通常出來喝酒,米老頭是決計不會帶着精神病患者出席的。可今兒的這場酒功臣便是精神病,米老頭無奈之下只好帶着精神病與太史昆一同出席了。

    菜過味,酒過巡,主賓之間說話說得也就逐漸加深了。富戶先是感慨一番自己生了個傻瓜兒子的悲哀,又盯着英俊的太史昆,連連稱讚米老頭會生兒子。

    關於太史昆的身世,米老頭從來都是說收養來的。如今主家這樣說起,米老頭自是依舊回答。太史昆自小就知道這個由頭,因此也不以爲意,卻沒想到一旁的精神病患者酒喝多了,張口放出一段厥詞。

    精神病患者口齒不清的說道:“啥嘰吧收養啥嘰吧人會把兒子給老米收養小昆子是老米拐來的要不呀,小昆子能在大城市做少爺呢”

    酒場上頓時安靜的掉根針都聽得見。太史昆咬着一根雞腿,渾身都哆嗦起來。他盯着米老頭的眼睛使勁瞅,卻發現米老頭的目光左躲右閃,就是不敢與他相對。

    太史昆尖叫一聲,跑出了房門。

    面對主家驚恐的眼神,米老頭笑吟吟的端起一杯酒。他的手很穩,滿當當的一杯酒,竟是丁點也灑不出來。米老頭將這杯酒一飲而盡,對主家說道:“這孩子就這樣,我出去看看他。”說罷,米老頭不急不緩的走出房門。

    與米老頭想的一樣,太史昆沒跑遠,他十六歲單薄的肩頭,在村口國道邊一簇冬青後瑟瑟發抖。

    米老頭扳太史昆的肩頭,緩緩說道:“伢子,想問啥,你就問吧”

    太史昆尖叫着卡米老頭的脖頸,撕心裂肺的問道:“你說你說我是不是被你拐來的”

    米老頭蒼涼道:“不是。不是被我拐來的,你是被我買來的。”

    太史昆纖細的手指,已在力量的驅使下變得蒼白。“買來的你把我買來的還不是人販子把我拐了,你纔買的我”

    米老頭的面色已經發青,但他還是堅持着開了口:“你爹孃生你,就是爲了賣你我買了你,也算是了卻了你爹孃的心願。”

    “啥啥”太史昆緩緩收回手,渾身顫抖的不能自已。

    米老頭吸了口氣,咳嗽兩聲,嘶啞着嗓子說道:“伢子你還不理解這個世道啊你出生的那個村子,窮的嚇人那個村子,種不出糧食,打不出水井,人活在那裏,就是爲了還上輩子做的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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