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傭兵 >六十九 喫齋
    聽了太史昆這番理由,艾虎道:“管你是賭命也好,救人也好,求我的這番事既然不是傷天害理的,我便能夠做得。只是有一樣,你你小子兩手空空,屆時怎麼給我兩萬貫的佣金”

    太史昆道:“此事乃公務,因而佣金由天京城支付。我天京城的財力想必前輩也知曉,莫說兩萬貫,即便是拿出兩千萬貫現銀,亦非難事。而買酒解渴乃是私事,卻是隻能用自己籠袖裏的錢鈔,動不得天京城的公銀了。”

    艾虎聽罷,嘖嘖稱奇道:“整個天京城不就是你的麼居然還分公銀私銀爲了不給我錢,爲了糊弄我給你辦事,你所想的託詞着實太過匪夷所思罷了罷了,管你小子怎麼解釋,等明兒我將种師道捉來,你遵守約定將錢給我便好”

    太史昆聳聳肩膀,自嘲笑了兩聲,也不再多費脣舌解釋何謂公何爲私。他向艾虎問道:“對了,前輩想託我照顧的弟子呢何時請來與我一見”

    艾虎嘆了口氣,道:“我呢,喜歡喝酒賭博管閒事,渾身上下寫滿了討人厭個字,委實沒有一點當師傅的樣子,因而我的弟子,從不帶在身邊管教。我託你照顧的這個孩子目前正在趕往天京城的路上,約莫着武林大會開幕的時候,他便能感到了。到時候,他自會來尋你的。”

    “只是一個人麼”太史昆道:“前輩的徒子徒孫不是遍天下嗎聽丁豪說,您的這些徒兒不乏討飯扛活打短工的,混得好的卻寥寥無幾。這些徒兒您儘可以都打發到我這兒來,怎的只託我照顧一個”

    “唉,我教授弟子,一般是扔下本祕籍扭頭就走,其不是很有個性的,早就連姓名模樣都忘了,你叫我怎的照顧過來”艾虎撓頭道:“只是如今託付你照顧的這一個,與我淵源頗深,是無論如何不能不管不顧的。”

    “哦”太史昆挑眉道:“是何淵源呢”

    艾虎道:“我前半生的經歷你可曾聽說仁宗年間,我隨着恩師、義父等一衆豪俠,跟隨包公做了許多大事情當年的豪俠們皆功成名就,卻只有一人半路遇難,令人惋惜。”

    太史昆道:“前輩所說之人,莫非是陷空島義的錦毛鼠白玉堂”

    艾虎嘆氣道:“沒錯,正是我這白玉堂叔父。自白叔故去後,白家又有白雲生、白春龍等子侄接連喪命餘江湖。於是白氏族長索性命令族人不得習武闖蕩江湖,而是習讀書。不曾想,即便是如此,白家子弟仍是不斷遭受厄運。我那日追殺段鐵玀,也是因爲他無緣無故將我上京科考的白家子侄殺死的緣故。幾代人下去,曾經興盛的白氏一族,居然門前凋零,只剩了一根獨苗。事已至此,說明即便是習棄武遠避江湖也無法避免厄運的發生,所以我索性將白家這根獨苗收爲親傳弟子,將一身武功悉數傾傳,如此即便是厄運降臨,他也有反抗的能力不是”

    太史昆道:“前輩託我照料的,原來正是這白氏獨苗只是我也是凡夫俗子,亦沒有排解厄運的能力啊”

    艾虎道:“厄運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誰能有本事排解呢我將他託付與你,並不是讓你排解他的厄運,而是給他場富貴。如此一來,即便是他將來遭受了厄運,也算是享受過一番,沒白活一場不是”

    太史昆道:“白氏也算個大家族吧怎的就剩了這一個獨苗,還享受不到富貴”

    艾虎道:“何謂門前凋零自是樹倒猢猻散了纔算是門前凋零幾代人了,白家的男兒皆橫死,女婿卻一個個龍虎精神,他白氏一門的祖產早已被衆女婿瓜分,我這個獨苗徒弟唉,是個從小在客棧裏跑堂的小二”

    “客棧裏跑堂有絕世武功姓白”太史昆驚疑道:“莫非,他叫白”

    “嗯,沒錯,就是白達,想必丁豪給你說起過他了吧”艾虎搖頭道:“都怪娃兒的奶奶小時給他起了個霄兒的乳名,結果倒好,整日裏霄兒霄兒的喊,長大果然做了小二”

    “白搭呼~~”太史昆笑道:“送人富貴這等事,我最在行了瞧瞧我這些兄弟,哪個沒有幾十萬貫的傢俬行,咱倆的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我得趕緊去拜訪拜訪周侗、淨月師太兩位前輩了咱爺兒們回見啦”

    艾虎皺眉道:“我什麼事兒辦不了你還去見那兩個老厭物作何”

    太史昆拍着肚子道:“混飯啊我兜裏空空,怎麼喫飯還是問題呢那兩位前輩的地處一定有宴席伺候,我得去將早飯午飯一塊兒吃出來”

    “好你個混小子,太不仗義了”艾虎伸手將太史昆的耳朵揪,叫喊道:“那兩個老東西來有宴席伺候,我來了怎的就沒這個待遇”

    太史昆叫喊的更大聲:“這還不是怪你自己沒出息人家周侗那邊有盧俊義宴請,師太那邊有李巧盼宴請,你呢你呢莫不成要去你徒弟要飯的碗裏奪食喫麼”

    “你你你你在混同江那山坳子裏說的啥來着不是要給我養老的麼瞧你這懼內的嘴臉,怕是自己家的親爹親孃都孝敬不成,還有臉笑話我不會教徒弟呢呸明兒早準備好兩萬貫,我先去賭場裏喫一頓免費茶點去”艾虎丟開太史昆,悻悻說道:“你準備先去拜訪誰呢”

    太史昆揉了揉耳朵,想也沒想便迴應道:“當然是去漱玉宮見淨月師太”

    艾虎道:“爲何呢有什麼講究沒”

    太史昆理所當然的回答道:“當然有啊淨月師太一定是要喫齋飯的嘛如今還是清早時刻,混早飯麼,當然要挑個清淡的去處咯”

    漱玉宮,在天京城絕對算的上一個異類。其獨特之處,不僅僅是深藏在旅遊景點民族風情園內的那一抹景色,還有其異於天京城的人環境。

    大宋在國的歷史上,應算得上是化發展最輝煌的一個朝代,而化氛圍愈是濃厚的朝代,愈是注重禮儀。太史昆的言行舉止,在大宋上流人士的眼,應當是禮節不周,甚至是有些粗鄙的。不過這些上流人士早期都是拿太史昆當綠林好漢、江湖粗人看待的,從而不以爲許不問其失禮之責罷了。之後太史昆勢力擴大、地位高漲後,這些上流人士又將太史昆這種作風視爲魏晉風範,視爲行事灑脫,太史昆禮節方面的缺失,反倒成爲率真自然的標誌性特色了。能有這番待遇的,不過是太史昆罷了,倘若是一個世家子弟如同太史昆這般待人待事,恐怕早已惹起衆怒了。

    天京城的其它好漢,多行以武人禮節,在大宋以人爲主的社會,這等武人禮節多半是不入流的。況且,天京城的漢人絕大部分是在契丹人統治下成長的,其遵守的禮節,亦是被視爲末等。

    不管怎麼說,太史昆一夥人在詩、藝術方面的確是欠缺的不是一點半點。由此,漱玉宮李巧盼與一衆女孩兒跟着太史昆廝混,似乎應當是一彪江湖女俠的風範纔對,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狡黠、潑辣,只是李巧盼爲生存戴上的面具,事實上,她是一位婉約的江南才女子。她姓李,李煜的李,她身上流淌這多愁善感的血液,她生來,就應當是個精通藝的小清新。在這個年代,她身上還有另外一個標籤曾經的王族,這意味着,她必須像她的貴族身份那樣舉止優雅,她必須,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掌握了琴棋書畫,就掌握了烙印在每一位貴族心靈深處的禮儀。

    她,是天京城最高貴的一朵奇葩,天京城的每一位女子都願意聚集在她身旁,模仿着她的一舉一動,鑽研她的一言一行。甚至連金蓮、柳葉兒這等身份的人,都甘願鞠身於她的身前,就更不要說自幼被她撫養的曾經的小尼姑們了。

    只是,李巧盼的影響力,在太史昆面前就冰消雲散了。

    太史昆是一個相當有感染力的人,他身上具備的特質不是號召,而是感召。

    除了畫大餅的時候,太史昆從不用嘴巴鼓動別人去做事,他總是身體力行第一個去做,並且能夠將一件苦差事幹的其樂融融。看了太史昆做事做得這樣開心有趣,旁觀者會不由自主的加入做事的隊伍,一面傻笑,一面自發的做各種苦差,甚至是荒唐事。而對太史昆感召力最沒有抵抗能力的,正是漱玉宮裏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們。

    用一個場景來形容,在傭兵大廳臨開業前抓緊裝飾的那段時光裏,漱玉宮裏所有的少女都自發前來幫忙,她們抹石灰、搬桌椅、甚至鋪地面,她們嬌豔的臉龐上滿是污漬,她們芊芊玉手被磨得粗糲,但是,她們與太史昆一起,每天笑得沒心沒肺,活脫脫的變成了一個個大傻妞。

    但一旦她們離開太史昆身旁,回到漱玉宮李巧盼身邊,她們又會變成一個個安靜的淑女,就好像是,千古畫卷那些翩翩仕女。這一幕,太史昆本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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