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鋮將溯辭的想法和徐冉說了一遍,徐冉聞言眼前一亮, 撫掌笑道“溯辭姑娘好計策, 只是不知裏頭的人會不會乖乖聽話。”
“即便不配合,以徐大當家的能力,控制住一座小小的礦山應當不在話下。”薛鋮接話道“這種偏僻地界, 又是礦上,難免出些事換些人,只要鐵礦按時送出去, 外頭不會輕易起疑。”
徐冉頷首,轉頭看向礦山的方向,說“待進去摸摸情況再定吧。”
此刻溯辭坐在微弱的火苗旁,專心致志地看着石陣中升騰而起的光芒, 眼裏有幾分欣慰。
終於不是死卦了。
她微微吐了口氣,擡眸看向正與徐冉商議的薛鋮,脣邊漾開一抹笑容。等他們結束談話、薛鋮扭頭向她走來時, 溯辭收起石子起身迎了上去。
十分親暱地纏上他的手臂,溯辭微微踮起腳在他耳畔輕生道“將軍,卦象上說貴人已經出現, 可助你達成夙願。”
薛鋮藉着夜色在她額上烙下一吻,笑道“我的貴人不是一直就在麼。”
溯辭戳了戳他的前胸,嗔道“不是這方面的。”
“那說說看,你是哪方面的貴人”薛鋮擡手捏捏她的臉, 笑問。
“我呀”溯辭眼珠子一轉,道“我是將軍的命定之人。”
薛鋮眼中笑意更濃,低頭輕輕吻她。
遠處的徐冉看了眼兩人交疊的身影,心情十分複雜地扭頭對魏狄道“他們倆一直都這樣”
魏狄十分理所當然道“是啊,將軍和溯辭姑娘感情甚篤。”
徐冉撇嘴“你居然忍得了”
“人小兩口還不能有點說體己話的空間了”魏狄十分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徐冉摸了摸下巴,將魏狄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十分認真地問“魏狄,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就沒見過這麼自覺的背景板
魏狄毫不客氣地反脣相譏“徐大當家怕是連心上人都沒有吧”
“啥”徐冉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知情趣。”魏狄硬邦邦地丟下四個字,扭頭就走。
徐冉氣得柳眉倒豎,又不能大聲說話,只能狠狠將腳邊的一顆石子踢飛向魏狄。
不知情趣呸我在西南撩遍小姑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等月升至中天,一行人終於出發,悄然向礦山摸去。
人工鑿出的礦洞被油布簾遮擋,偶爾呼嘯的風將簾子掀開一條縫隙,便能透出星點亮光。一行人埋伏在礦洞兩側,一人趁着風起之時從下方挑出一道縫隙向內張望,很快發現守在礦洞口正哈欠連連的守備。
那人不動聲色地放下簾子,擡手向對面的徐冉比了個手勢。徐冉頷首,豎起手指比了個斬的動作,兩側各有一人立即掀簾滾入礦洞,絲毫不給守備反應的時間,一手捂住嘴一手短匕出鞘在喉間一抹,輕而易舉地將人放倒。
等簾子再次掀動,薛鋮徐冉等人才隨後入礦。
礦道幽深,分出無數岔路向下延伸,彷彿已將這座礦山挖空一般。然而除了起初門口的守備,他們再沒遇上旁人,只是礦道中間或有散落的血跡,不知是否已和旁人交鋒過。
說來也是運氣,此時礦山內除了早已歇下的苦力礦工,其餘人均聚集在監工的屋內,全神貫注地盯着桌上那塊今日才從地底下挖出的礦石。這塊礦石不同於普通的鐵礦,通體漆黑,剖面泛着幽幽冷光,乃是一塊玄鐵
衆人面色一喜,已有人出聲恭賀“恭喜大人此次立下大功”
監工朗聲大笑,指着那玄鐵礦道“將這塊送去打一柄匕首獻給殿下明日繼續挖,務必要將整個玄鐵礦挖出來”
等薛鋮徐冉找到此處時,裏頭的談話已近尾聲,二人略略一眼掃過裏頭光景,當機立斷闖入屋內。
裏頭的人尚還沉浸在挖出玄鐵礦的喜悅之中,冷不防被明晃晃的劍光晃了眼,還不等他們拿兵器防備,雪亮的劍脊已至眼前。
薛鋮的目光凝在那監工的臉上,雙眸一眯,出手如電霎時將長劍橫在監工的喉間,冷笑道“拓跋晟,居然是你。”
拓跋晟的目光也凝在了薛鋮面上,目光驚懼萬分,“薛鋮”
徐冉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看着二人。此時燕雲寨衆已將屋內人制住,溯辭並不知薛鋮口中的拓跋晟究竟是什麼人物,投去好奇一瞥,同時在屋內四處搜尋起來。
旁人或許不知,但薛鋮和魏狄對此人再熟悉不過。
拓跋晟乃平西候次子,幼時爲寧王伴讀,與寧王交情甚篤。去歲寧王離京遊歷四方,拓跋晟正在隨行之列,可如今竟出現在了越州西北這不毛之地。
薛鋮眸色幽深,一字一頓問“既然你在此,這處礦是你爹平西候的,還是寧王的”
沒料到他會來此,更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地揭開這件事,拓跋晟的臉色不大好,叱道“薛鋮,你的手未免太長”
“手長的是你們這些人罷”薛鋮陡然拔高音量,“你們瞞天過海開私礦鑄兵器,是打算謀反麼”
拓跋晟冷笑一聲,道“這謀反的帽子我可擔不起,薛鋮,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說我私鑄兵器況且這座礦早就被人盜採,我只不過近日才發現,沒來得及上報朝廷而已。”
“你以爲我查不出麼”薛鋮沉下臉,冷聲道。
拓跋晟牽了牽脣角,道“請便。”
正當二人針鋒相對之時,溯辭正從角落裏翻出一張地圖,扭頭喚道“將軍,你看這個。”
薛鋮沒有鬆開拓跋晟,點頭示意溯辭上前。
溯辭拍了拍地圖上的灰土,大步上前將地圖攤在桌上。
那張地圖很大,幾乎將西境和中原接壤的這一片全部畫了出來,上面用奇形怪狀的文字符號標註了很多地方。衆人雖能看明白地圖,卻根本不知道標註的都是些什麼。
見他們眉頭深鎖,拓跋晟楊眉而笑“這種鬼畫符誰看的明白,僅憑這個可說明不了什麼。”
他的話爲落音,溯辭盯着地圖上的標註奇怪地咦了一聲,道“這不是伽央部落的古語麼”
“你知道”薛鋮驚訝問道。
溯辭點點頭,笑着說“西境大大小小所有部落的語言文字我都知道,小時候嬤嬤壓着我不知道背了多少書才記得的。”
拓跋晟的面色頓時陣陣青白,眼底再次涌現恐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