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人想守寡 >第90章 密詔
    服商家,而最難的自然是讓段荀讓出鑄造坊

    段荀盤踞涿州十多年,結黨營私隻手遮天,招兵一事尚未觸及他的根本,但從他手裏把鑄造坊撥出來可不這麼簡單。

    薛鋮擡眸看向朗朗晴空,細想之下突然發覺剿匪和平定西南根本是兩回事。

    百姓苦於匪患他尚能平復,可若百姓苦於這些魚肉鄉里的朝廷官員呢

    僅憑徵西將軍的名號、僅憑兵馬可動搖不了這些人。

    或許該再尋一個幫手了。

    他駐足片刻,看着雲層浮動切割陽光,不一會兒收回目光,緩緩吐了口氣,快步走出巷子。

    而兵馬營這邊,魏狄和單青將營中佈置商量妥當,決定一邊練兵一邊修葺營房,分小隊隔日輪換。

    兵馬營有了主心骨,有如迎來新生,一掃之前的沉鬱氣氛,逐漸活絡起來。

    招兵的佈告雖然陸續貼出,但段荀顯然不願薛鋮如意,一面讓應徵之人自行去兵馬營報名,一面卻加強了城門守備,對出城的青壯男子嚴加盤問,甚至乾脆扣留,能到兵馬營的人寥寥無幾。

    好在薛鋮並不指望能徵上多少新兵,只吩咐魏狄讓暗衛喬裝改扮分散前來,避免引人注目。

    只是營裏弟兄得知段荀暗地使的絆子後難免氣憤,連單青也不免怒罵“欺人太甚”

    “總比人都沒法招要好。”魏狄安慰他,“況且這種情況下還能來兵馬營的人,誠心不說,那必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就當人幫咱們篩一道好了。”

    “可這樣下去,何時才能把人補齊了”單青不知道薛鋮的打算自然焦急萬分。

    薛鋮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兵貴在精良,真正想來的人,使多少絆子也攔不住。你們只管好好練兵,招兵一事不急。”

    “我只是替將軍不值。”單青沉沉嘆氣“替兵馬營不忿。”

    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卻被權貴壓迫至此,如何甘心

    薛鋮能體會到他們的感覺,不免嘆道“你們這些年着實不易,但越是處境艱難越不可亂了心境,否則正是中了對手下懷。你們把心思放在練兵剿匪上,旁的一切有我,不會讓你們白白忍氣吞

    吞聲的。”

    單青抱拳道“兵馬營能得將軍統帥,不敢奢求過多。但段荀此人狡詐陰狠,黨羽甚多,請將軍千萬小心。”

    “放心。”薛鋮點點頭,又問“這幾年兵馬營領到的糧餉兵器物資可有記錄”

    “早些時候是有的。”單青面露難色,“但最近這些年上頭能扣則扣,之前曹都尉還記着,等曹都尉故去,這些卷宗賬冊統統都被段荀的人收走了。”

    薛鋮聞言面色微沉。

    單青又道“賬冊應該都收在官署的卷牘庫中,但將軍若想查看怕是沒那麼容易,就算看到了也未必是當初那份。”

    誰會把這些貪墨的證據留在手上呢,必然早早處理乾淨了。但查一查,總比一無所知要好。

    從兵馬營的糧餉入手,也算不得他越權。

    薛鋮心下拿定主意,面上不顯,頷首道“好,你先去忙吧。”

    單青應了一聲,行禮退出屋子。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魏狄這纔看向薛鋮,低聲道“將軍想查段荀貪墨軍餉一事”

    “不止貪墨軍餉。”薛鋮道“我要以此爲引,把這根爛藤徹底。”

    魏狄對此十分贊同,但亦有擔憂,“將軍,段荀在西南一手遮天這麼多年,上頭必然有門路。咱們如今連賬冊都沒有,怎麼拔”

    “那就把賬冊弄到手。”薛鋮看向魏狄,挑眉道“至於上頭,不是有個季府麼”

    魏狄眼前一亮,難抑興奮之色,道“將軍想把季御史大人請來”

    “僅憑目前知道的這點事,請不來御史大夫。不過”薛鋮笑道“季家不是還有個在大理寺當差的兒郎麼”

    遙在京城的季舒城仰臉一個噴嚏,差點把手上的一紙密信噴飛。沈叢言十分嫌棄地往後挪了兩步,瞪他道“這可是密旨,仔細點”

    季舒城忙不迭應了,仔細摺好收進懷中,恢復一臉肅容,對沈叢言道“大人,下官不明白,陛下這是何意”

    “我且問你,身居大理寺,當秉持何等信念”沈叢言不急着解惑,反問道。

    “無愧天下,無愧蒼生,無愧真相,無愧本心。”季舒城從容應

    應答。

    沈叢言聞言而笑,指了指他的胸口,道“所以我把這件事交給你。這四句無愧,你可要記在心裏。”

    “下官絕不敢忘。”季舒城躬身行禮。

    “陛下對蒼城、對瑞王一案起疑了。”沈叢言摸了摸鬍鬚,嘆道“此案爲大理寺刑部兵部三司同審,陛下起疑,也虧得我這張老臉還有些分量,才得來這一紙密詔,否則你就該去大牢裏給我送牢飯咯。”

    “可此案證據確鑿”

    “就是因爲證據太確鑿了。”沈叢言搖頭道“親王謀逆,非同小可,但這證據來得太快太輕鬆,陛下如今想透了,這纔要祕密重查此案。”

    “但大理寺人才濟濟,大人爲何要交給我區區一個寺丞呢”季舒城不解。

    “舒城啊。”沈叢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因爲你姓季,因爲季家是朝中難得的純臣,和哪一方都乾乾淨淨沒有牽連。”

    季舒城只覺肩頭重量沉沉壓下,神色又嚴肅了幾分。

    “我也相信,敢一上任就拿安國公府開涮的人,有膽量、也有能力查清楚這件事。”沈叢言捏了捏他的肩,道“去吧,此事絕密,我會替你尋個由頭遮掩過去,離京之後萬事小心。”

    “定不負大人所託”季舒城斬釘截鐵道。

    沈叢言欣慰頷首,又道“還有一事,我不便與別人說,你額外留點心。西南那邊我估摸着近期要扯出事來,你自己見機行事,回頭往我這兒通個氣就成。”

    季舒城不太明白,只能點頭稱是。

    沈叢言又囑咐了幾句旁的,這纔將他送出門。負手站在門檻後看着這個年輕後生如飛的步履,沈叢言長長嘆了口氣。

    西南段荀一脈隻手遮天,大理寺不是沒有耳聞,奈何山高水遠,也未曾有事情捅上來,除了遠遠看着,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如今薛鋮欲在西南立足,除了平匪患外,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些人了。

    好歹是曾經幫了自己一把的,順水買個人情,權當還債吧。

    只是這股清流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個人的造化了。

    沈叢言搖搖頭,低聲呢喃“老了,折騰不動咯。”說着負手重新慢慢走回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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