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瞳在漫長的等待中渡過幾個小時，才終於看到伊莉絲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就像守在急診室外的家屬一樣，急不可耐地衝過去。
伊莉絲的臉上還帶着疲憊，她看到天瞳後，理了理頭髮才慢慢地說：
“天音已經恢復了意識。”
“是嗎，太好了……”
天瞳鬆了口氣。
但是，伊莉絲的臉上並無半點喜悅。
“天音爲什麼會突然暈倒？”
“是心臟衰竭哦。”
“心…心臟衰竭？”
“是的。那支貫穿天音胸口的刀刃，因爲角度的問題，並沒有給心臟留下太大的傷口。不過，心臟可是一個非常脆弱的器官，哪怕是一點點的割傷，都會造成不可逆性的損傷。”
“那天音她……”
“雖然天音的意識恢復了，但是再這樣下去，天音遲早會死的。”
聽到伊莉絲的話，天瞳有一瞬間體會到了心臟停止的感覺。
天音會死……？
“伊莉絲，你早就知道天音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是的。我原本以爲，天音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現在看來，她想要撐三天都難，因爲心臟衰竭的速度遠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開什麼玩笑，天音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喂，伊莉絲你沒搞錯吧，天音之前明明看起來這麼精神！”
“多半是因爲她一直忍耐着，沒有表現出來吧。真是的，該說她堅強還是頑固呢，把自己僞裝的這麼好，連我都看不出來。”
天瞳的臉漸漸變得蒼白。
天音她……該不會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不舒服了吧？
天瞳明明一直站在天音的旁邊，居然沒有察覺到。
失去天音的這種事，天瞳連想都不敢去想。
他和天音好不容易纔跨躍了過去的黑暗，決定以全新的關係去面向未來。
難道這段關係纔剛剛開始，天音就要離自己而去了嗎？
這種事情，天瞳絕對無法接受！
“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吧！有沒有我可以做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天音死去！”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了。不過，這種手術相當危險，到目前爲止，世界上也沒有多少成功的案例。”
“但是，伊莉絲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吧？”
“當然。”
伊莉絲凜然的語氣，充滿了她作爲一名異能者該有的自豪。
“不過，就算我有可以給天音替換的心臟，我手頭也沒有足夠的藥物來進行麻痹和止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恐怕很難再找到這些藥。”
畢竟新軍還在外面追捕他們。
冒然外出的話，不但有被逮捕的風險，而且很有可能會將他們的藏身處暴露給新軍。
“就算是這樣也要去找了，否則，天音她會……”
“那夜靈怎麼辦？”
冷不防的，伊莉絲問了天瞳一個問題。
她的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你不是還要救夜靈嗎？”
“我…我……”
天音痛苦地低下頭，他緊咬着牙，臉上充滿了糾結。
如果留下來給天音動手術，那就意味着，他們要放棄明天營救夜靈的計劃。
但如果放着天音不管，那天音就會死去。
“夜靈暫時放一邊……先、先救天音吧……”
天瞳十分痛苦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樣真的好嗎？”
彷彿在審問着天瞳的內心一般，伊莉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爲天音找藥的這段時間，蓮業很可能已經研究出藥物。到時候，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夜靈，就會被新軍殺掉，甚至很可能會遭到更加惡劣的對待。”
“你想得很美，可現實真的會如你所願嗎？”
伊莉絲冷冷地望着他，在這道視線面前，天瞳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確實，我有說過蓮業很可能短時間內無法掌握好你的魔眼。但那只是我的推測而已，畢竟我和蓮業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面了，他究竟漲了多少本事，連我都摸不透。
我下午的時候，之所以沒有把天音的狀況告訴你，就是因爲害怕發生這種事情。但既然發生了那也沒辦法，我覺得你是時候該做出選擇了，要麼放棄夜靈，要麼放棄天音。”
“我…我……”
“哼，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夜靈吧。”
伊莉絲冷酷地笑着，她的話就像無情的鐵鞭，拷問着天瞳的道德與良知：
“畢竟夜靈纔是我喜歡的女孩，天音說到底，只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義妹罷了。”
“喂……伊莉絲！”天瞳憤怒地瞪着她，“這跟血緣沒有任何關係，天音是我的妹妹，這點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不許你侮辱她！”
“是嗎？那就隨便你咯。反正我已經說過了，有些犧牲是必要的，如果兩邊都抓住不放，你可能兩邊都會失去。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你先去看看天音吧。”
說完，伊莉絲讓出了一條道，供天瞳通行。
不過，現在的天瞳早已沒有了之前急切想要見到天音的心情。
他甚至都沒有聽到伊莉絲在說些什麼，就這麼混混沌沌地走上去，推開了天音的門。
此時，他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甚至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來面對天音。
“哥……？”
那是熟悉到讓人想要哭出來的聲音。
天瞳擡起頭，看到臉色憔悴的天音躺在牀上。
牀邊的小月，正忙着收拾伊莉絲剛纔使用過的工具。她看到天瞳以後，用目光向他打招呼。
但天瞳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着牀看。
天瞳的妹妹，天音正躺在那裏。
“嘿嘿，抱歉，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天音將半張臉藏在被子裏，笑嘻嘻地說。
但是，天瞳完全笑不出來。
大概是察覺天瞳僵硬的臉色，天音的眼睛也變得黯淡下來。
“對不起……”
她小聲地說，
“我明明不想給你添麻煩的，可是，我到最後還是沒有撐住，對不起……”
天音把臉轉到一邊去。
如果天瞳決定留下來照顧她，那就意味着天瞳要放棄救夜靈。
天音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無論自己的心臟有多痛，都強忍着，還故意裝着一副沒事的樣子，笑嘻嘻地跟天瞳打鬧了一個下午。
“你真是傻，不舒服就說出來啊，爲什麼要忍着？”
“因爲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內疚什麼？從小到大，你給我添的麻煩難道還小嗎？”
覺得內疚的，其實應該是天瞳纔對。
“啊……這個嘛，我承認，我偶爾會給你帶來一點小小的麻煩。”
“那個……哥。”
看到沉默不語的天瞳，天音有些不安地擡起頭。
“難道我的傷很嚴重嗎？總覺得你們的表情都好可怕。”
天音的這句話，直接像小刀一樣扎入了天瞳心口。
伊莉絲說過，天音最多隻能活三天。
如果三天之內，沒有辦法找齊做手術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