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嫦宮裏的氣氛非常微妙,淑妃見到雲謠的那一瞬臉上就掛不住了,雲謠不喜歡挑事兒,儘量站在角落裏不讓淑妃瞧見。閃舞..

    延宸殿來的公公叫了雲謠瑩美人,說了此次她也在行列之中,淑妃在延宸殿的公公跟前忍着不生氣,將賢良淑德一扮到底,只是刀眼時不時往雲謠這邊瞥,雲謠就裝作沒瞧見。

    出宮的陣仗很大,畢竟是皇上去錦園避暑,一去就是兩個月,兩個月內朝政依舊要處理,所有政務全都搬去,大臣也得到錦園去上奏時情。

    一排排轎輦正在宮門前排列,還有隨行的禁衛軍和宮女太監等,浩浩蕩蕩瞧上去萬分壯觀。

    雲謠的東西與淑妃的東西一起交給了護送物品的禁衛軍,她還有些不願鬆手,那一包都是她這些天在賦竹居里能找到的所有值錢的東西了,就等着出宮找個機會逃跑然後再也不回來的,錢財全都交上去,她現如今就只有身上掛着幾樣飾品,換了錢也吃不了幾年。

    雲謠聽說,此次是唐訣首次正式出宮,故而一切操辦都複雜了許多,就怕有什麼居心叵測的人沿途蹲着,欲行不利。

    唐訣以往還小,太后又垂簾聽政了幾年,他出宮的確不方便,此番十八歲生辰即到,又是盛暑,禮部爲了哄皇上開心,纔有此番錦園之行。

    皇宮準備的轎輦都比較大,前方有馬牽着,轎輦裏的空間可坐下五六個人互不挨着,皇上、太后、皇后與妃子的轎輦中還放了一盆冰,蓋上蓋子,只露出幾個孔散着涼氣。

    雲謠是此行後宮妃嬪之中位分最低的,不過原本靜妃與淑妃坐在一個轎輦中的,靜妃生病不去了,雲謠自然而然與淑妃坐在同一個轎輦裏頭。

    雲謠覺得頗爲尷尬,她好些日子沒和淑妃打照面了,這身份原本還是淑妃宮裏的宮女,如今宮女都和她坐在一個轎輦裏頭隨着皇上出行去錦園,她嘴都快氣歪了,從雲謠進轎輦之後,淑妃抽搐的嘴角就沒停過。

    雲謠坐在靠着門的地方,儘量與對方分開些,淑妃靠在最裏頭,轎子中間散着涼氣,誰也沒先找誰說話。

    大隊出行時有聲音提示,轎輦被馬匹拉動,雲謠心裏還有些小激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出宮了。

    她問過秋夕,錦園距離皇城有不少路,途中必然需要停下歇息片刻,就在他們歇息的這個時間,便是雲謠逃跑的最佳時機。

    淑妃瞧着雲謠忍不住翻了好幾次白眼,這回車隊都已經行駛了,兩人在轎中說話也無人聽見,淑妃便道:“你還真是有手段啊。”

    雲謠朝淑妃看了一眼,然後咧嘴尷尬地笑了笑。

    淑妃哼了一聲:“說吧,你是何時見到皇上的”

    雲謠頓了頓,這讓她如何回答誤打誤撞

    於是她嘆了口氣道:“淑妃娘娘您不用氣,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出生,成不了氣候的。”

    此時服個軟,雲謠覺得舒服些,只要這人別一路上都找自己說話,話裏還含着譏諷,也算是耳根清淨了。

    淑妃手上握着扇子扇風,半垂着眼眸道:“云云,本宮這些天也想過了,既然你是我宮裏的人,你能平步青雲也是命,本宮不應該對你那麼苛刻。我逸嫦宮裏本就人少,幾個才人皆不識大體,你是我知根知底的人,你伴在我身邊我也放心。”

    雲謠正玩兒着手指,聽出來淑妃這話的意思了。

    難怪她一早上氣得很也不怎麼找自己麻煩,只是眼神不友善,現如今說話口氣也不好,但話裏頭已經有了求和的意思。

    雲謠仔細想了想,淑妃的逸嫦宮裏的確人少,先前她父親安排徐瑩入宮,把徐瑩放在淑妃身邊也是爲淑妃辦事。..雲謠當過幾天徐瑩,徐瑩的行爲她皆知曉,徐瑩進宮的目的她也知道,只是淑妃好喫醋,不願與徐瑩接觸,更不願扶徐瑩一把。

    而今看來,淑妃宮裏的宮女成了瑩美人一事在後宮傳遍,皇后與靜妃先前都以此譏笑過她,她稱病許久,恐怕自己在逸嫦宮裏也想了許多。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若想在後宮站穩自己,身邊必然少不了人幫襯着,一味排外,很容易孤立無援,將來誰得寵誰遭冷落皆是未知數。所以靜妃與其宮裏的昭儀婕妤相處融洽,也是這個道理。

    淑妃是見雲謠正得寵,現在是在朝她打感情牌,忍下這一口挖牆腳的氣,與雲謠修好,總能從雲謠這兒謀幾分利的。

    雲謠聽得懂,對方給臺階,她也願意下,於是點頭道:“淑妃娘娘能如此想,是奴婢的福分,娘娘放心,在逸嫦宮裏,娘娘始終是娘娘,奴婢終究是奴婢。”

    淑妃見雲謠這般會說話,柳眉一挑,閉上了眼睛輕輕扇風,就這樣休息了。

    難得一路安靜,雲謠鬆了口氣,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哄着對方呢,淑妃不把眼睛朝她這邊瞥,她想要出逃就更容易了。

    轎輦已出皇城,浩蕩的大隊一路往錦園前行。

    錦園是先皇剛登基時命人修建的,光建成就耗時多年,後也時常帶着宮裏人去避暑。錦園水多林多,處處通風,遮陰避陽之地隨處可見,園內還有果園花園,皆可讓宮人們打發時間。

    後來三皇子與五皇子謀反,先帝病重,從那一年開始宮裏人就沒再去錦園了,一直到今年,共有八年時間,錦園內僅有幾人看守打理,因爲要給唐訣慶生,重新修葺了一番。

    非但是錦園被修,就是去錦園的這條路上也修修補補了不知花去多少錢。

    路寬則好走,唐訣的轎輦被百人前後護在其中,金燦燦的招搖得很。

    轎輦之中除了唐訣之外,還有一名年輕男子坐着,那男子一身白衣,眉眼細長,有狐狸之相,不過雙眸之中帶着溫和,瞧上去卻是個好相處的。

    此時唐訣靠在轎輦裏的軟墊上,臉上蓋着扇子,聲音悶悶地傳來:“所以她當真只帶了珠寶出門”

    “行李之中除了幾件衣物,便是珠寶首飾,總之是值錢卻沒用的東西。”白衣男子說道。

    “若藏在身上,也說不定。”唐訣說完,將蓋在臉上的扇子拿開,一雙劍眉星目露出,少年是難得的好看,瞧上去純澈的雙眼含着幾分興趣笑意。

    白衣男子道:“陛下此番可做好了準備”

    “既要讓夏鎮露出馬腳,必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據朕所知此番出宮安排也是他向禮部提的,修路時戶部出錢,他必來藉由視察,機會只有這一次,朕想換做是誰都不會錯過。”唐訣朝白衣男子瞧去:“陸清,朕讓你去查的,你可都查清楚了”

    “宮女云云家底乾淨,與夏尚書家中並無關係。”陸清道。

    唐訣抿嘴:“還有呢”

    “屬下還去了一趟南州,拿了陛下給的畫像,畫像上的女子的確是徐瑩沒錯,看來前些日子死的當真是徐瑩,而非什麼冒名頂替的宮女。”陸清頓了頓:“不過還有一件事兒,屬下並未完全查清,現在說出來,有些荒唐。”

    “說。”唐訣皺眉。

    陸清一雙細長的眼朝唐訣望去,壓低聲音:“宮女云云,亦不完全長成而今的瑩美人這般。”

    “倒是奇了。”唐訣聽了犯笑,薄脣抿着,嘴角微微牽起,他拿起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身形斜靠,眼眸中帶着幾分玩笑:“的確荒唐,如你這麼說,難道宮中鬧鬼了不成”

    “是屬下沒有查清,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陸清頷首,仔細回想這些日子查到的,的確有些事情解釋不了,若說宮女與徐瑩交換身份,沒理由死的是真的徐瑩。若說徐瑩當真已經死了,那宮裏知曉徐瑩信息的瑩美人卻也非真的宮女,虛虛實實,叫人疑惑。

    “總之宮裏千隻眼,該盯着的繼續盯着。”唐訣說完,閉上眼休息。

    陸清慢慢掀開轎輦的窗簾朝外望去,衆人已行至無人之地,要不了多久便會到達最合適動手的地點,此時幾隻飛鳥從遠方飛來,轎輦之上盤旋一圈,鳥鳴清脆,陸清微微擡眸,放下窗簾,聽見唐訣慵懶的聲音道:“真是急躁。”

    車隊得經過一條荒路,這路是爲了去錦園專門修出來的,繞過這座山,再往前走幾個時辰便可到達山陰避陽的錦園。

    本就天熱,衆人行了多時也到了喫午飯的時間,侍衛不餓皇上都餓了,故而車隊原地停下歇息半個時辰,等皇上太后等人喫完了再走。

    天氣熱,太后與皇后都不願意出轎輦,淑妃也在轎子裏喫。

    雲謠動了歪心思,她還想着逃跑的事兒,爲了方便逃跑,她今日出門衣服裏面穿的就是不顯眼的灰色,等會兒找個無人的地方將外衣脫了,這周圍剛好是林子,她躲到車隊離開再往人煙處去,應當不難。

    雲謠想清楚,便掀開了車簾,淑妃朝她瞥了一眼,她回頭對淑妃笑了笑,道:“我去方便。”

    淑妃手中還端着銀耳蓮子羹呢,聽她這麼說頓時皺眉,嫌棄地瞥過頭,雲謠趕緊下轎輦。

    出了轎輦,秋夕瞧見雲謠立刻迎了過來,問:“主子是餓了嗎”

    “不餓,秋夕,你能不能幫我把我帶的那個包裹拿來我裏面有重要的東西要取。”雲謠伏在她耳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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