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謠慢慢站了起來, 這幾個人剛纔說的話她全都聽進了耳裏,尤其是陳婕妤最後那句怕是不能人事, 這等胡編亂造有辱皇上的話, 說了就是掉腦袋。..

    她朝三人看去,只微微頷首, 連請安的話都沒說。

    尚藝去各宮中見到正兒八經的宮妃也無需行大禮,架子擺得大着呢,平日裏昭儀和婕妤瞧見了都得巴結地喊一聲尚公公,雲謠與尚藝在延宸殿平起平坐,彎不下去這個腰。

    “喜公公, 你這邊這位是”醇婕妤開口, 仔細打量了雲謠兩眼。

    女子長得倒是不俗,只是臉蛋略微有些圓潤, 瞧上去並不大氣,單看似乎不算頂漂亮,不過那雙眼眸卻是叫人一見難忘,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似一般宮人, 她居然從未見過,想來宮裏唯一地位不算低又是新人的, 唯有淑妃宮裏的嫦婕妤了。

    小喜子朝雲謠看了一眼, 笑道:“這位啊,這是陛下跟前的雲御侍。”

    “雲御侍”嫺昭儀上前兩步, 走到了涼亭外頭瞧見雲謠那淡淡的臉色, 似乎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 就連小喜子見了她都得行禮,心中有些不滿被忽視,便道:“即便是個御侍,也是下人,見到主子便如此敷衍行禮”

    “之前從未見過,怕是新來的不懂宮裏規矩,如此可是要受罰的。”醇婕妤煽風點火。

    陳婕妤倒是一直沒說話,她看見雲謠手中握着的扇子,微微擡起雙眸往後退了半步,回頭朝姒兒看去,主僕二人一交換眼神便心知肚明,姒兒點頭,陳婕妤在雲謠準備行禮前開口:“姐姐,雲御侍怎麼說也是陛下身邊的人,恐怕當差不久,這次就算了吧。”

    嫺昭儀回頭朝陳婕妤瞪了一眼,陳婕妤立刻對她搖了搖頭,嫺昭儀才一揮手:“罷了,今個兒我心情好,不與你計較。”

    雲謠略微歪着頭朝她看去,心裏想着昭儀婕妤不與她計較,她可是要與她們計較了,以往她當小宮女的時候就知道後宮裏有一股歪風邪氣,八卦謠言傳得滿天飛,看來倒是這幾個帶頭的壞了事兒,把手下的宮人也帶偏了。閃舞..

    三人轉身便走,從另一條路離開,等到不見人影了,小喜子才朝雲謠看去:“雲御侍,今日所聞”

    “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陛下。”雲謠皺眉。

    “奴才人微言輕,斗膽勸雲御侍一句,此話不可說。”小喜子道。

    雲謠出了涼亭朝前面走,聽見這話皺眉看向小喜子:“你這話是何意”

    “奴才奴才冒死多句嘴,奴才侍奉陛下有五年了,陛下當真不常去後宮,後宮裏的娘娘們各個兒都如盛放之花,陛下到現在還沒有子嗣這、這已是衆人皆知的事,還請雲御侍切莫爲了一時之氣,將紙戳穿,屆時陛下顏面難存,恐雲御侍也會受怒火牽連。”小喜子認真道。

    雲謠睜大眼睛朝他看去,聽他這番話,倒是真心實意地對自己好了。

    小喜子不知道雲謠和唐訣的關係匪淺,只憑着剛纔烈日當頭她請他來涼亭裏坐一會兒便願意提醒雲謠一句。若雲謠是普通御侍,在唐訣跟前說了這話肯定會像小喜子說的那樣,惹得唐訣龍顏大怒,到時候雖然嚼舌根的三個人受到懲罰,但她也惹火燒身。

    不過雲謠知道,她說這話,唐訣必然不會真的生氣,她知道唐訣爲何不願意流連後宮,不過是因爲後宮裏的每一個女人背後都是一道他暫且難以輕易撼動的勢力。他對於後宮的妃嬪都如素丹那般,根本不會讓她們有任何爬上龍牀懷上龍種的機會,與素丹唯一的差別便是,唐訣明面上寵着素丹罷了。

    即便唐訣不睡她們,她們也不能隨意在背後侮辱身爲一個男人最重要威嚴。

    唐訣若知道他後宮裏的妃子都在說他不舉,肯定臉都氣白了。

    小喜子沒再開口,雲謠也對剛纔聽見的隻字未提,接下來又是在宮中認路,彷彿涼亭那處的事根本沒發生過。

    陳婕妤將嫺昭儀與醇婕妤拉得遠了,嫺昭儀纔不滿地朝她看去:“怎麼你膽子小見方纔那女子是陛下身邊的人便不敢得罪了”

    “妹妹,小心你如今的好意,讓那人得寸進尺,有朝一日真不把我們這些當主子的放在眼裏了。”醇婕妤也說道。

    陳婕妤朝兩人看去,嘆了口氣搖頭道:“兩位姐姐,妹妹我方纔可算是幫了你們一把呢,若我不拉着,姐姐們當真逼着她行了宮禮,且看她回頭到了陛下那兒怎麼對付你們。”

    “你這話是何意思”嫺昭儀皺眉:“難道我堂堂一個昭儀,還怕她這個婢子不成”

    陳婕妤微微擡着下巴,只覺得這嫺昭儀光是長得漂亮,卻沒有腦子,而醇婕妤只知道趨炎附勢,像是一條跟在主人身後的狗,誰站在她前頭她向着誰,若非她父親在嫺昭儀的父親手下當差,她也不願與之交友。

    “姐姐可見過陛下身邊留過宮女”陳婕妤問。

    嫺昭儀頓了頓:“沒有,那又如何”

    “那此女能留在陛下身邊,不是尋常宮女,還是個御侍,若論品階,延宸殿裏她僅在尚公公之下,可她手中還拿着把玉扇,光靠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她絕非一般人。”陳婕妤道:“去年陛下生辰,我去了善音司,憑着這副好嗓子聯合善音司的舞姬、樂師爲陛下唱了一曲才從才人成了婕妤。我與善音司的掌事有幾分交情,今年他們善音司準備爲陛下所做的壽禮時讓我幫着看了一眼。”

    陳婕妤身後的姒兒緊接着說:“那是一把玉骨扇,玉雖不是頂好的玉,巧在做工精細,扇面展開上頭的雕刻爲清風掃竹,銀線穿插其中,片片扇骨玲瓏剔透,這把玉骨扇,就在方纔那雲御侍的手中。”

    “善音司送與陛下生辰的禮物,怎麼會在她的手中”嫺昭儀微微垂眸,眼中盡是疑惑。

    “必是陛下賞賜了。”醇婕妤道,隨後反應過來:“看來,這宮中咱們要提防的人不止一個嫦婕妤啊”

    嫺昭儀鬆了口氣:“好在妹妹提醒得及時,若她地位不低於尚公公,咱們這些不得寵的日後想要好過,恐怕還得看她的臉色了。”

    幾人說道,瞧見前頭巡邏的禁衛軍走過,便止了這話題,換成花花鳥鳥,刺繡女紅。

    雲謠認了一天的路,走了一天的路,腿都快軟了,饒是秋夕這當了十年宮女的人都喊了一聲累,小喜子回來的時候都是由着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攙扶的,到了延宸殿幾人分開後,雲謠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此時太陽正欲落山,馬上就到了晚膳時間,雲謠走到門前往搖椅上一坐,長舒一口氣後就躺在上頭,雙腿泛酸,搖了搖頭:“好在我都給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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