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情景,我依然記得很清楚,記得我問桂子怎麼一捧水就把魚打暈了漂了出來,他微微一笑,再次隨意的把手掌放入水中,少量的水積聚在他的掌心,在月色下幽幽閃着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捧水變成了冰。
我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這是冰嗎我可以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小心手指,別受傷。”他笑。
於是我一隻托住他的手掌,一手小心翼翼的拈起那片冰,是一片菱形的冰,居然很堅硬,中間略厚,邊緣很薄很鋒利,我完全相信這片冰可以把手指劃破。原來是用這樣的“暗器”打入水中,把魚給打暈了。
現在是深秋,夜裏雖冷,卻不足以滴水成冰,是用深厚的內力將水轉化成了冰,我暗暗讚歎桂子的內力深厚,果然是從小習武的人。再想到之前和他共同躺在船上竟然不覺得冷,竟是可以控制冷暖。
“你還會做別的形狀嗎”我興致勃勃的問。
他難得靦腆的笑了一下,默不作聲的又舀了少許的水在手心,左手交叉覆蓋在右手上,很快又把手裏的東西伸了過來,在月色下發着微光,十分美好,我接了過來,顧不上它的冰涼刺骨。
是一顆小小的心。渾圓、飽滿的心,我驚歎他的手怎麼可以如此靈巧,隨手而作的東西都可以這麼可愛,半分棱角都沒有,非常圓潤、乾淨,透明純粹。
“姐,你在幹嘛呢父親叫你去書房見他。”妹妹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她是明亮活潑的少女,每天過的無憂無慮。她前面的頭髮梳成精緻的小發辮,後面的及腰長髮自然披散下來,一對珍珠耳墜襯得她愈發明眸皓齒,見之忘俗。
“父親叫我什麼事你知道嗎”我一邊對着銅鏡整理頭髮,一邊問道。
“知道,父親上完朝回來,說皇上要來咱家,大概是吩咐你晚上做好面聖的準備吧。”
“啊皇上要來我沒有聽錯吧”沒聽說過皇上愛串門哪
“千真萬確姐姐你是不知道,外面都忙成一團了你快去見父親吧”
於是我匆匆去了父親的書房,所過之處果然看着管家指揮着下人緊張忙碌的打掃衛生。人人都神色緊張,步履匆匆。
到了父親書房門口,我特意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推門走了進去。看見他負手站在窗前,高大的背影讓人看了很有安全感。父親不是武將,但是沉穩的氣質頗有大將之風,我一直覺得之前父親是有意不顯露自己的才華,只是這幾年不知道爲什麼父親有意發揮自己的才幹,於是便脫穎而出。聽到我的腳步聲,父親轉過身來看着我,露出微微的笑意。
“父親,你叫我”我對着父親福了一福,恭敬的對父親說道。
“聽孫夫子說你最近功課進步了不少”父親一開口便是詢問我的功課。
“夫子謬讚了,女兒學的一般。”我低頭頷首。
“星兒不必過謙,孫夫子這個人父親瞭解,他性情耿直,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從不說假話,孫夫子說我兒學業有進步,那就是真有進步。”
父親很少這麼誇讚我,聽的我受寵若驚。這幾日在學堂,孫夫子也同往日一般待我,怎麼回頭在父親那邊把我說的這麼好難道是爲了巴結父親不對不對,誠如父親所言,他絕不是那種人
我笑着道:“孩兒今後必加倍努力,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是,孩兒記住了。”我急忙應了。
“嗯,下去吧。”父親滿意的朝我點了一下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總覺得坐臥難安,過了一會,有丫鬟過來給我梳洗打扮,更換新衣。收拾停當,我看着銅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不由得多了幾分自信。
華燈初上時分,我們全家已經在打掃的一塵不染的花廳裏坐好,靜候皇上大駕。不多時,果然有一濃眉濃髮的公公喊着:“皇上駕到”
一時之間,一羣人有序進入,前呼後擁着中間的皇上走了進來。
父親帶着全家上下幾十口人拜見皇上,衆人齊呼萬歲,聲勢浩大。待皇上說了聲“平身”之後,衆人才小心翼翼的起來。花廳裏四處張燈結綵,燈火通明,各種插花造型典雅,排列整齊。
衆人就座之後,我偷眼打量,皇上帶着的一干人等都沒有上座,背後還站着一個神祕的蒙面男子,我猜測是皇上的護衛,此人存在感極低,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有皇上和他說話時才低語幾句。
父親拍了兩下手,很快家裏的廚師就帶着一衆幫廚的人進來。只見廚師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之前的幽默風趣已經蕩然無存,略帶緊張的說道:“今晚的主菜是東坡肘子,配菜有紅燒魚塊、魚香肉絲、水煮牛肉、素三絲、金邊白菜。”
“好,你下去吧。”皇上很隨意的說道。
廚師如蒙大赫,很快撤離了花廳。
父親接着又拍了兩下手,頓時絲竹之聲響起,一隊綵衣繽紛的妙齡女子魚貫而入,我正詫異父親怎麼安排的這麼迅速,因爲家裏從來不養舞姬,當這些美女呈衆星捧月的隊形站好時,我不禁驚呆了:中間一身橘色衣裙、身形優美的美貌女子,竟然是我的妹妹黃橙橙這個臭丫頭居然不告訴我剛纔還一本正經的在我身邊一起跪拜皇上呢
她狡黠的衝我眨了眨眼睛,身體隨着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還別說,跳起來挺像樣的,這點我也認爲她沒問題,從小她愛動,我愛靜,論運動,她比我有天賦。之前在家鄉她也愛跳,父親曾經還想專門替她尋個師傅,無奈地方小,找不到正經師傅,只好作罷。現在來到了天子腳下,妹妹很快如魚得水。
我越看越覺得妹妹跳的很好,她時而輕展玉臂,時而旋轉下蹲,時而轉身回眸,一曲舞將少女的靈動表現的淋漓盡致。
一曲舞畢,掌聲如潮。皇上也向父親讚許道:“黃順,你女兒舞的不錯。”
“雕蟲小技,讓皇上見笑了。”父親謙虛的說道。
“舞技雖然略顯稚嫩,不過你女兒還是很有天賦的。這樣,朕特許公孫大娘爲你女兒授課。另外,再賞金絲舞衣一件”
妹妹驚喜不已:“臣女謝過皇上公孫大娘是宮中舞技第一人,臣女有幸得其指點一二,不省感激。”
皇上風輕雲淡的笑了一下:“那就好好學吧。”我突然覺得皇上也有慈祥的一面。
“諾。”妹妹歡快的應答了一聲,喜不自勝的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