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脫離塵世便不必墨守成規,更何況這裏乃是大山宗內,跪拜大禮已經百年未見,平日問好頂多持劍相禮,若是身份相差再高,也不過躬身之禮,可此時,名木跪下了
這一跪,跪出個魚死網破。
風清子拂塵輕搖,兩縷清氣托起名木,可嘆道:“名木師弟,大山殿不是凡塵,宗禮之治,從踏入仙途便煙消雲散,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桓靈師侄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可,我相信這也不是盧雲本意,更何況現在盧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這件事,我看就了了吧,平靖,送桓靈師侄和丁衝師侄各五瓶劍丹,名木,你看如何”
平靖在下拱手,應道:“是。”
名木與智森相識一眼,眼神陰沉,這裏是大山宗,他們不可能出手擊殺盧雲,畢竟現在盧雲還是大山宗的弟子。
可若是逐出大山,他們兩個有信心,能讓盧雲走不出三裏。
盧雲,在他們心中已爲死屍。
“師弟懇求師兄按照門內戒律懲處,大山戒律不容踐踏”智森陰惻惻的盯着地上的盧雲,一字一頓,猶如自地獄爬上來的判官,無情的宣讀着判詞
卿長雲嘆口氣,通古劍負在背後,前走幾步,雙指搭在左拳上,行個劍禮,雙目射在名木和智森臉上,凌厲道:“智森師兄,盧雲於我和林秋嫚乃是過命之交,若不是盧雲,上次在燕雀郡,我和秋嫚怕是落到晉厲手中,更何況,盧雲乃是我一手引薦加入的大山宗,此子,我保了”
說着,緩緩下行,蹲在盧雲身旁,右手輕揮,帶起幾片星光,再後,從懷中掏出藍瓶,磕出一粒金黃色丹藥,按進盧雲口中,這才站在兩人身旁,目光淡然,“這件事,到此爲止吧,對於桓靈和丁衝兩名弟子,大山宗,會賠償此外,我個人,掏出兩瓶淬龍丹,名木師兄,你看如何”
“長雲,你”名木無語。
智森雙目緩緩閉上,雙手抱在小腹之下,不知思考着什麼
卿長雲站立一旁,也不催促,只是後背的通古劍發出陣陣劍鳴
這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後讓步,自然也代表了背後風清子的態度。
殿內之人心中皆點頭,他們也都明白兩瓶淬龍丹的價值幾何,卿長雲開出的代價,便是他們也有些動心,這件事,到此應該了了,不然就要鬧到無法結局。
風清子眼睛低垂,拂塵放在彎臂中,等着結果。
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願意把那件事掀開。
到時候,難看的不僅是他,整個大山殿的長老都逃不掉。
衆人盯着場中站着的智森。
不知他要如何抉擇。
許久,智森搖搖頭,盯着風清子的眼睛,嗓子好像受到了極重的壓力,顯得沙啞而又厚重:“我要他的命”
“譁”
這下,整個大殿都有些嘈雜,低語竊竊,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智森。
聽說他的弟子只被盧雲刺了一劍,可這點小傷,在仙家實在算不上什麼,一粒丹藥,修養幾日便可完好。
而且卿長雲又許出很不錯的賠償,若是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這下,便是名木都有些驚訝,暗中扯了扯智森的衣角。
在卿長雲開出條件後,他心中已經有些妥協。
畢竟這是大山殿,在衆長老眼下爲了這點小事忤逆掌門的意願,已經超過他的底線。
自家徒弟的傷,自己心中明白,雖說表面上看着嚇人,可並未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傷。而一瓶淬龍丹,完全可以讓桓靈的身體素質更上一層樓,便是接下來衝擊靈門的機率也都大上不少。
“我只想用大山戒律解決這件事”智森臉色平淡,不起任何波瀾。
卿長雲扭頭望了眼風清子,大步重新回到卿長雲身後。
不再言語
他知道,接下來,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也沒有資格插手
盧雲閉着眼睛,心中陰鬱,看來這老傢伙是真的不打算放過自己了按照大山戒律,離經叛道者,逐出山門
這次在這裏是待不下去了,不過盧雲還沒有天真到相信智森只會這麼簡單逐出自己。
想必,自己前腳剛踏出山門,下一刻就會斃命。
不然,盧雲實在想不通,他費那麼大勁把自己逐出大山宗有什麼好處。
盧雲還不打算醒來。
他還要等,起碼看來,風清子和卿長雲還是有保下自己的意向。
“大山宗規,第三條,離經叛道者,逐。”風清子甩了甩拂塵,捋着下巴上的蒼白鬍須,有些疲倦的雙目看着下方的智森,良久,又開口道:“大山宗規,第二天,欺師滅祖者,殺”
秀山長老坐在下方,把腦袋深深埋進了雙腿間。
這一刻,卿長雲望向盧雲的目光,也充滿了糾結的意味
而智森目中爆出精光
“盧雲,東孚祖師的弟子,算算輩分,是我也要叫上一聲師叔,而丁衝,桓靈向盧雲師叔出手,此乃欺師滅祖,而盧雲師叔出手教訓,不過爲教育後輩而已,還算不上離經叛道”
這次,風清子心中也是發苦,平白無故出現個師叔,這讓自己該如何稱呼
穿堂風還在吹着,猶如有人在耳邊細語,而衆人衣角鬢髮輕輕舞動,彷彿迴應。
寂靜的大殿內,衆人相視唏噓,覺得好生荒唐
可事實就在眼前。
風清子要稱東孚爲一聲師祖叔,而盧雲若是真的爲東孚的弟子,他們應該叫聲師叔。
不過分。
按照宗禮就是這樣劃分的。
他們不滿意的話就去九泉下找先祖爭論,可他們不敢如今大山宗處在如此尷尬的境地,死了都無顏面對先祖,更不用說這個不佔理的事情
這樣算下來,桓靈應該叫盧雲未師祖叔
欺師滅祖呀。
智森呆住了,名木呆住了,便是卿長雲也突然覺得有些不自然,秀山擡起埋在腿間的腦袋,早已不復英氣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師兄,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小徒王大壯還在藥浴裏泡着,我要去給他散攻”說完,田光意味深長的望了眼盧雲,便匆匆離去。
“師兄,我也記起,那洞府內還練着丹藥,怕是到了火候,現在要回去看看。”
“師兄,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掌門師兄,智森師兄,我家裏還晾着劍譜,天要黑了,我去收了”
很快,人頭密集的大山殿內,不時冒出各種各樣的藉口,各長老步伐匆忙,幾息間,便空了。
名木深吸口氣,猶如怨婦似得望了眼智森,也藉口離去。
這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
起碼,他還沒有這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