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今日,盧雲也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通天落差,就在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端莊仙女,可下一刻,已經化爲嗜血狂魔。
望着發狂的林秋嫚,盧雲不由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太過於得罪這個瘋婆娘,不然想起後果,盧雲只能無力的攥緊了手中木劍。
碎了。
眼前的一切全都碎了。
破碎的窗戶,不,窗戶已經連着牆壁被林秋嫚轟的粉碎。
視線通明,毫無阻礙。
藍景此刻已經不是劍了,現在盧雲眼中只剩下一抹白光,一抹縹緲無常的光,而客棧對面的茶樓猶如白紙,在藍景的鋒芒下,頃刻間,切爲碎渣。
每次,總會帶起幾灘鮮血。
盧雲不由側目,站在林秋嫚身後,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這妮子,好像有入魔的跡象。
作爲祖師叔,嗯,盧雲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她。
“嘭”
一聲悶響,茶樓的屋頂應聲炸裂,八人一字並排站在半空,渾身黑甲遮蓋,只露出兩目,“殺”
林秋嫚冷哼一聲,虛空一抓,便是八道水球,就在水球轟出的瞬間,藍景歸身,白衣一閃而逝,當盧雲反應過來時,已經沒了林秋嫚的影子。
真氣浩蕩滿城,一襲白衣站在虛空之上,面對八位彪形大漢,盧雲怎麼看都不是那回事,想了想,咬咬牙也跟着跳了出去。
只是,他獨自站在街道上凌亂。能做的,也只有給林秋嫚坐鎮而已。
這幾人,境界均超過了承劍,可自由遨遊蒼穹,盧雲和他們,就是差天之別。
天亮了。
公雞和家犬的叫聲此起披伏。
可卻沒有人敢出來。
他們不知在大山宗下生活了幾輩子,自然知曉什麼時候該出去,什麼時候不該出去。
遠處傳來的打鬥嘶喊聲,讓他們沒有懼怕,反而生出些許親切感。
老汪今年已經八十歲了,在客棧旁經營着一個小小的攤子,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早已習以爲常。
可這一輩子他也從未見過仙人打架。
此時透過窗戶,正好望見茶樓上空,那九道人影。
白衣出塵。
老汪自認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如此,讓他不敢直視。
自幼聽着大山宗故事長大的他,對於仙家道術這種事情嚮往的很
奈何大山鎮自從上次鬧事後,已經和平了幾百年,幼時他也只能在老人的耳濡目染中傳承着屬於大山宗的傳說。
然後,自己又講給兒孫聽,只是日復以往,滄海變化,再精彩的故事,也變的有些乏味。
儘管兒孫第一次聽的時候,都露出了激動的神情,甚至還有些立志要進入仙家,求取長生。
但第二次第三次,他們臉上的不耐煩老汪是可以看見的,在那個時候,老汪總會把聲音壓的極低,但故事,從沒有中斷過。
再到後來,兒孫們開始敬仰聽劍樓,東海劍島,陰山學宮這些地方,對於大山宗,總是嗤之以鼻,或者有意無意間露出淡淡的嘲諷,表達自己的不屑。
而那時,這輩子從未對孫子發過火的老汪,第一次拿起了手邊的燒火棍。
小孩的哭聲通徹天地。
那日,兒子帶着孫子和兒媳遠離大山鎮,好像是去了一個叫燕雀郡的地方。
說是要把孫子送到聽劍樓去,否則在這裏,定會耽誤了孩子一生。
那時的老汪只是默默的站在街口,望着兒子三口,越走越遠,直到被時間吞噬了背影。
林秋嫚很喫力,手中的藍景在黑色大戟下艱難的舞着。
“結陣”
爲首黑甲軍低吼一聲,其餘七人雙腳虛化,圍着林秋嫚而立,八戟朝天,黑甲之上金色道紋懸浮,下一刻,八道金色鐵鏈圍着林秋嫚,爲首黑甲軍士再次低吼道:“收”
聲音落下,八人整齊邁動步伐,金色鐵鏈逐漸縮小,林秋嫚舉手便是一劍。
“轟”
反擊之力震顫雙手,林秋嫚提着藍景,盯着緩緩收縮的金圈。
這東西,可以完全反射林秋嫚所轟出的所有力量。
下方的盧雲心一沉,急速跑到茶樓之上,蹲在茶樓尚存的木樑上,等着機會。
林秋嫚瞥了眼盧雲,手指暗中朝着一個點指了下。
老汪拉下窗簾,蹣跚着,走到最裏間,點亮一株蠟燭,擦了最後一次靈牌,上了最後一炷香。
“老婆子,今日過後,我就來陪你了。”
聲音在顫抖,可又有些興奮。百年間,能再次親眼見到山中仙人,他死而無憾
老汪拿起靈牌前的一塊玉簡,老淚縱橫,“仙師,請你保佑寶兒。”
寶兒,是老汪孫子的乳名。
玉簡樸實無華,通白中帶着一道青芒。
在這瞬間,老汪捏碎了玉簡,無力的靠着牆壁,把破碎的玉簡放在胸前,他能清楚的感到,靈魂在流逝。
“仙師爺爺,你的眉毛爲什麼是白的”幼年老汪好奇的盯着面前老人的面孔,胖嫩的小手不斷的抓着那兩道搖晃的眉毛。
老人呵呵笑着,面容慈祥,摸着老汪的腦袋,“小娃娃,你的家人那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拿好這塊玉簡,這裏面有你的靈魂,若是玉簡碎了,你也就死了”
那時的老汪還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麼,只是知道手中的這個玉簡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以後,大山鎮有什麼事情,只要捏碎這塊玉簡就好啦,但捏之前想清楚,你的靈魂也會飛走的哦”
後來,老汪才明白,若不是有仙師路過,他的身體早就被大山裏的惡狼喫完了。
這條命是仙師給的,老汪也清楚,什麼時候該還回去。
淡淡的,雙眼婆娑,前方好像有個什麼東西裂開了,老汪望見老婆子,等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正提着三寸金蓮緩緩而來,依稀間,還有些年輕時的韻味。
盧雲心急,盯着越來越小的金圈,雙手搭在木劍之上,積攢力量。
“奶奶的,不管了”
心底咒罵幾聲,雙腿猛然躍起,衝勁之大,身下的木樑截然斷裂。
“厄啊,太上老君快顯靈”
這句話間,八人腳步微頓,盧雲和林秋嫚同時出劍,木劍和藍景同一時刻刺在同一地點。
懸浮在黑甲之上的金色道紋止不住的顫抖,就連林秋嫚雙目凝寒,白衣無風鼓盪。
“轟”
天空之上,驟然爆出一圈金色漣漪,風捲殘雲,清洗了整個天空,金光依舊閃耀,淹沒了八道黑影,林秋嫚雙手輕搓,藍景朝天,“嗖”的一聲,破空而出。
“殺”
在天空之上,嬌喝一聲,十丈劍芒淹沒了所有。
盧雲重重砸在地上,呲牙怒目,這次,身下真的有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