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極品駙馬 >第57章 儒將之雄
    夜色如墨。.

    薛紹走出薛元超的宰相府第,表情少有的帶着一些沉肅與冷峻。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這世上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去承受他人的輕視與嘲弄,薛紹也不例外。只是每個人的表現與發泄方式會有所不同。

    薛紹前世進入軍隊以前,二十歲不到的年齡,像一頭剛剛長齊了爪牙的幼虎,遇到不爽的事情就會怒髮衝冠勃然反擊。後來參了軍受到部隊的紀律管制與各種教育,尤其是進入特部部隊以後經歷的事情多了,他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漸漸喜怒不形於色。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這八個字已經漸漸的融入他的性格之中。

    但鷹不會總是昏昏欲睡,虎也不能老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於是今天在薛元超的面前,鷹睜開了他銳利的眼睛,虎發出了下山時的咆哮。

    薛紹覺得,也只有薛元超這種級別的“對手”,才配讓他亮出自己真正的銳氣。

    是的,銳氣。

    有句俗話叫做,莫欺少年窮。

    一個男人,尤其是年輕的男人,可以無錢無勢一無所有,但唯獨不能喪失了銳氣

    月奴見到薛紹走出來,連忙迎了上來,“公子,如何”

    “挺好。”薛紹淡然的笑了笑,“事情都處理完畢了,回家吧”

    “公子,你的字貼呢”月奴顯然是對這個薛家的“傳家之寶”特別的關注。

    “我暫時存放在薛元超那裏了。無妨,他日再行來取。”薛紹翻身騎上了馬,“走”

    “是”月奴不敢再多問,乖乖騎上馬和薛紹返家而去。

    薛元超府裏,正堂客廳之中。

    父子二人左看看地上那一攤碎紙,右看看薛紹留下的那一貼字,良久無語。

    “薛子當爲天下雄。”薛元超輕吟了一句,語調平靜,不怒不諍。

    “父親大人,現下如何是好”薛曜小聲的問道,“我們顯然是,已經得罪他了。”

    “你身爲朝廷正諫大夫,連帝王都應不怕得罪,還怕得罪他嗎”薛元超道。

    薛曜苦笑,“父親大人,此一事,彼一事。薛紹以禮而來、有意結交,我們卻拒人於千里之外,於禮不合。畢竟是同宗同族,往日又無冤仇,孩兒不禁心懷愧意。”

    薛元超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薛曜爲人忠厚老實沒有太多心機,在朝堂之上做的也是正諫大夫,行爲立場從來都是保持着嚴格的中立。朝堂之上的一些微妙利害他不是太懂;或者說,就算他懂也從來不會介入深陷。

    薛元超在步步殺機的朝堂之上混了這麼多年,早已是心細如髮見微知著。從來沒有互通往來的薛紹貿然來訪,表面看來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同宗族人之間的拜訪,但其中隱瞞之深意和兇險味道,薛元超豈能嗅不出來

    但是,就算明知道開罪了薛紹會有可能引來一場兇禍,薛元超也一定會拒之於千里之外。

    因爲在薛元超看來,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要比頂上烏紗、甚至項上人頭都要來得珍貴。

    比如身爲一名士大夫的氣節;再比如,心中高懸的那一面李唐龍旗

    如果就因爲薛紹將要迎娶武后最爲溺愛的公主成爲當今駙馬,就對他百般阿諛與奉誠,那薛元超就不是那個被天下讀書人尊爲“天下文宗”的薛元超了。

    “將這一幅字裝裱起來,懸於老夫的書房正壁之上。”薛元超將薛紹留下的那一貼字遞給自己的兒子。

    “啊”薛曜愕然無比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父親大人,薛紹如此無禮挑釁,你這是”

    “老夫的胸懷之中若是連一個弱冠狂生都容納不下,又何德何能忝居相位,容納大唐之天下萬物”薛元超不以爲意的淡然笑了一笑,笑容很是玩味,“久聞藍田公子的雅號,以不守門風不治家學而揚名族內。老夫是曾一度深爲不恥。但今日一見,卻又覺得,此人有趣。”

    “有趣”薛曜聲調都變得古怪了,一向鐵面無私嚴厲非常的父親大人今天這是怎麼了,都已經被人擄了虎鬚、氣到快要吐血了,還這般談笑自若的反過來誇讚人家

    “曜兒,這虞摹蘭亭序,你撕得下手嗎”薛元超突然問道。

    “絕不可能”薛曜看着地上的一片碎紙,簡直痛心疾首。

    “爲父也不能。”薛元超輕撫鬚髯,“虞摹蘭亭序如此珍貴,薛紹卻視作等閒。那隻能證明他志不在此,根本就沒把一副虞摹蘭亭序放在眼裏。他的志趣,或許真有過人之處。”

    “啊”薛曜再度愕然,“敗家”也算過人之處

    “你敢逆我之意,與我斥面相爭嗎”薛元超又道。

    “孩兒打死不敢”薛曜連忙低下頭去。

    “薛姓舉族之內,可曾有過這樣的人”

    “未曾”

    “現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學闈之內士子無數,你可有見過這樣的人”

    “沒有”

    “這或許,又是薛紹的另一個過人之處。”薛元超轉頭看向那七個字,“薛子當爲天下雄,如果二十年之內此貼當真比虞摹蘭亭序更爲值錢了,若不裝裱起來好生收藏,豈不可惜”

    “父親大人,這不過是薛紹受辱之後的一番狂悖泄憤之言,豈能當真”薛曜忙道。

    “那更要裝裱起來,好生收藏了。”薛元超輕撫鬚髯面帶微笑,“世人都該爲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承擔責任。如果薛紹做不到,那這一貼字就是他的終身之恥辱今日他在老夫面前的放肆與無禮,他日,將要百倍退還到自己的身上”

    “呃”薛曜這下彷彿纔算明白了,父親大人的心胸器量和遠見卓識,絕非自己能夠衡量與揣摩。

    “孩兒慚愧”

    “曜兒,若論治學文章,你不輸他人。若論胸襟智巧,你的確應該慚愧。”薛元超半點沒客氣的說道,“以你的資質和性情,謹守門風沒問題,弘揚文章也算擅長,但你若能將這五品正諫大夫做到個善終,爲父已是心滿意足。”

    “孩兒資質魯鈍,讓父親大人失望了”薛曜羞愧的跪倒了下來,以額貼地。

    “將那些碎紙收拾一番,尋個高手匠人修補裝裱起來,由你親自拿去送還給薛紹。記住,不可半句提及,老夫方纔與你說的這些話。”薛元超突然道。

    “啊”薛曜今天幾度驚訝,父親大人此舉何意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愚鈍,完全猜不到他老人家心裏想的是什麼

    “去吧,照辦就是”薛元超不再多說,撫袖而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