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極品駙馬 >第105章 你來葬我
    nbsp;一路上狄仁傑未與薛紹多作閒談。出了長安城,薛府的家奴就前後張打起魂幡拋灑起紙錢,到了終南山腳下便有李仙緣帶着兩名中年的道姑在此接應。一行人沿路上山,兩名道姑搖起招魂鈴唸誦一些道家經文,把這一出殯葬做足了功夫。

    剛剛上了終南山不久,月奴拍馬走到薛紹身邊小聲道:“公子,有人一路尾隨我們。”

    薛紹早就發現了,是幾名女子一路跟着離開長安城上了終南山。於是道,“有狄公帶着官門公人在此,料也無妨。你不必造次。”

    “是,公子。”月奴拱手拜了拜,策馬跟在薛紹身邊。一雙jing亮的眸子透過宮闈帽的黑紗密切的觀望四周,如同一隻戒備領空的蒼鷹。

    狄仁傑看了月奴兩眼,說道:“薛公子身邊,臥虎藏龍。這位姑娘,身手必然不凡。”

    薛紹微微一笑,“狄公好眼力。”

    “薛公子這是要將張窈窕,送到玄雲觀去辦葬事嗎”狄仁傑問道。

    薛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終南山上道觀林立,狄公何以得知就是玄雲觀”

    狄仁傑呵呵的笑了笑,“那兩名道姑的襟袍上各繡了一朵紫sè流雲,想必該是玄雲觀的人。”

    “狄公果然觀察入微。”薛紹點頭,“沒錯,是玄雲觀。”

    狄仁傑擰了下眉頭,“薛公子,不如換個地方。”

    狄仁傑的聲音不大剛好薛紹一個人聽到,好奇道:“爲什麼”

    狄仁傑招了一下手示意薛紹借步說話,二人策馬走到道旁,狄仁傑小聲道:“玄雲觀,是武家的人去年出資修建的。”

    “哦哪個武家人”薛紹不由得怔了一怔,還真是冤家路窄

    “中書舍人,武攸寧。”狄仁傑低聲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狄某也是碰巧聽人說起過一回。至於他爲何修了這道觀,就無從得知了。”

    中書舍人官拜五品,算是帝王的“機要祕書”。但凡要朝廷要發佈什麼重要詔令,都由其中一名中書舍人負責起草,另外五名中書舍人分別要在詔令上簽字發表意見稱爲“五花判事”。

    “中書舍人武攸寧”薛紹皺了皺眉,“我與他往ri無冤近ri無仇,見都沒見過,更不知他有何來歷。”

    狄仁傑輕撫了一下長鬚,意味深長道:“武攸寧的祖父武士讓,與天后的先父是親兄弟,武攸寧便是天后的堂侄。在諸多武家子侄當中,武攸寧算是有些才學的,一直頗受天后器重委以重用他與武承嗣,一直交從甚密”

    薛紹雙眼一眯,狄仁傑的最後一句話,纔是重點。顯然他是知道張窈窕一案的所有幕後真相,這是出於一番善意在提醒我,謹防又與武承嗣起了什麼衝突。

    薛紹心忖,狄仁傑的神斷與清善之名一同流芳於後世,成爲中華史上鼎鼎大名的清官能臣之表率。他雖然是在武週一朝做爲武則天的宰相而標秉史冊,但從政治立場上來講,他一直都是堅定的“李唐擁護者”,爲此沒少受酷吏折磨,爲官一生也是宦海起伏現在他雖然才只是一個六品大理丞,但言語之間就像上官婉兒一樣頗富秋筆法,顯然是對武家子侄頗爲牴觸,卻對我這個李氏皇族的外戚頗爲親近。

    “多謝狄公善意提醒。”薛紹拱了拱手,說道,“但我的友人已經事先安排妥當,更有道姑下山遠迎一路相隨cāo持殯儀,不好再半道改易。想來只是辦個葬事而已,不用做何避諱。再說了,就算我避諱了,想害我的人終究是能尋到別的空子。與其惶惶避之不可終ri,倒不如泰然處之,以不變應萬變。薛某,未嘗真會怕了誰”

    “薛公子果真氣度超然坦蕩磊落,狄某欽佩”狄仁傑拱手回禮,四下看了一眼,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今ri朝會之上,周國公武承嗣被免去了祕書監一職從而賦閒,只保留了爵位與食祿。右衛將軍武三思也被免去本職轉授閒官。薛公子,不妨多加留意。”

    “多謝狄公”薛紹拱手再拜,原來他一直都是想提醒我小心武承嗣與武三思的打擊報負張窈窕的案子不過是一根導火索,二聖之間恐怕早就有了一些磨擦與分岐。李治一個不高興,武則天立馬就把原本想要重用的兩個親侄兒的官都給扒了。狄仁傑是個明眼人,他恐怕早就意識到了這一層,所以他才說“張窈窕一死的背後牽繫甚廣”。

    “薛公子不必客氣。”狄仁傑拱手回禮,淡然道,“ri前狄某曾與裴尚書在南衙偶遇聊作片刻閒談,裴尚書言及薛公子讚不絕口,說薛公子風雅卓絕器識非凡,是名門貴胄當中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今ri,薛公子以貴胄之尊而親爲一娼婦發喪,不畏流言不懼肖小,狄某甚是敬佩,裴公果不欺我”

    “過譽了。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認爲該做的事情。”薛紹微微一笑,看來我替張窈窕收屍發喪一舉,還真能收取一些名聲。

    只不過,狄仁傑這番誇讚的話應該只是一些“官腔”,他是在假借裴行儉之口來表明他“擁護李唐”的立場,並有意試探我的立場在他看來我既是李唐公主的兒子、當今聖上的外甥、又和裴行儉“關係密切”,理當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我初入仕途正愁少朋寡友,狄仁傑不失爲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

    於是薛紹說道:“在下愚見,狄公jing忠體國才智非凡,有王佐宰相之材,屈居六品大理丞,還真是有些屈才了。”

    “不,不。”狄仁傑擺了擺手,正sè道,“狄某才疏學淺資歷淺薄,初任京官就能擔任大理丞這樣一個重要的官職,猶恐不能勝任。再者,大理丞執刑律而斷獄訟,辨黑白而正視聽,懲惡揚善爲民請命,能幹不少實事。對於大理丞這個官職,狄某是深愛且深敬”

    “賢者在位、能者在職,狄公勤謹務實,在下欽佩。”薛紹微微一笑,沒錯,狄仁傑應該就是這樣的xing格。

    歷史上的狄仁傑忠心耿耿jing明能幹,同一時代比他賢能的人,還真是不多。但他一生宦海起伏到了晚年將近七旬才真正擔任宰相之職,究其原因,一是因爲他的李唐立場在女皇時代並不十分讓人放心,二是他的背後沒有“薛裴”這樣的大仕族做爲出身與靠山,再者就是他這個清廉剛正、不事權貴的xing格了。

    倔老頭兒薛紹呵呵的笑,心裏暗罵了一聲。

    狄仁傑好奇又迷茫的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他怎麼又看着我笑,難道是我衣冠不整

    二人沒再深談,隨靈柩上了終南山。

    半山腰的山林密處有個並不十分顯眼的道觀,後臨山崖雲蒸霞蔚似有仙鶴異禽往來飛臨,環境優雅草木清幽,頗有一番柳暗花明世外仙居的飄然風範。

    李仙緣說,他在這道觀的後山擇了一塊沐ri月之菁華、食道觀之香火的風水寶地,做爲張窈窕的yin宅。這家玄雲道觀的觀主脾氣十分古怪,據說她xing格孤僻一向討厭世俗閒人前...

    來打擾,從玄雲觀建成之ri起,兩年以來她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道觀,也很少拋頭露面幾乎沒有外人見過她的真顏。

    李仙緣也是憑着“同道中人”與先師李淳風的面子,頗費了一番口舌才辦成了這趟差事。換作是尋常人等,道觀的人是肯定不會應允的,出多少錢也不行。

    家奴與公人將張窈窕的棺材卸了下來擡進道觀剛剛放穩,道姑們就委婉的將所有的男子都請出了道觀之外,說是觀主有潔癖不容世俗男子踏足道觀,只好得罪。道場法事她們自會cāo持得體,待下葬之時再叫幾名青壯勞力來擡棺下葬即可。

    “是挺孤僻。”薛紹也沒在意,便叫李仙緣帶路去看看他替張窈窕選的墓址。

    一行人繞到玄雲觀的後山見到幾名丁壯正在那裏挖土,另有兩名石匠在敲打石碑。見到李仙緣過來,石匠問道:“郎君,這石碑就快要打磨好了,敢問碑上該要如何刻寫”

    “張窈窕之墓,五個字就行了。難不成還給她做個墓誌銘”李仙緣說罷就看向薛紹,“薛公子以爲呢”

    薛紹想了想,張窈窕的身世經歷、出身年月與家世背景,恐怕都沒幾個人知道得詳細,一時也無從考究。好吧,有幾行句子讓我記憶猶新的,倒是挺像她的人生寫照。

    “取紙筆來。”

    薛紹執筆寫下了那幾行句子:“我本無根草,天涯自飄零。淪落秋風裏,未見葬花人。”

    停筆,薛紹將寫好的句子交給了匠人,讓他照此原樣刻到張窈窕的墓碑之上,就不用另外加字去說明,是誰題寫的了。

    旁邊衆人吟哦唸誦了一遍那幾句,都一陣嘆息了起來。

    “真是紅顏薄命”

    “薛公子,xing情中人”

    薛紹沒有與他們應聲,看着那塊墓碑,在心中嘆道:張窈窕,今生算我欠你;如果真有來世你來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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