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極品駙馬 >第197章 大唐白起
    裴行儉把他剛纔正在看的一批卷宗拿給薛紹,說道:“這是老夫上次北伐之後,自行總結的一些行軍紀要,你可以看一看。”

    “多謝裴公”

    薛紹接了過來細細的翻閱,卷宗裏面記載了許多上一次戰爭的經過,包括點派了哪些將領調用了多少民夫,統領了多少士卒行軍經過了哪些州縣,還有前線紮營、屯糧、布兵、譴將、用計、對戰的記錄,包括戰後的傷亡與輜重的損耗清點,一應記錄在案。

    所謂兵法,無外乎就是這些東西。因此,這些卷宗就可算是裴行儉的兵法手札。

    其中記錄得最詳細的,就是突厥敵軍的情況。那一戰,裴行儉率軍連番大勝殺敵無數,生擒了叛軍大首領“奉職”,自立爲突厥可汗的魁首“泥熟匍”被叛亂的部下所殺,首級獻予了裴行儉。

    正當裴行儉想要奮起王師盡掃餘孽徹底平定草原之時,朝廷下令班師回營。

    薛紹花了近一個時辰才把卷宗看完,說道:“裴公,你估計這次的草原叛亂,和上次除惡未盡有多大聯繫”

    裴行儉說道:“上次的北伐,賊首泥熟匍與大首領奉職一死一擒,從表面上看突厥部族的叛亂已經徹底的平定了。但實際上仍有大量的部族兵馬四散逃落,餘惡未盡。尤其是走脫了其中一個首領阿史德溫傅。此人出身草原貴族阿史德家族,在草原上很有影響力,本人也頗有謀略和野心。上一次的泥熟匍自立叛亂,就是他暗中慫恿的。幾個草原部族酋長的聚兵,也是他暗中串聯。雖然自立爲汗的是泥熟匍,統領兵權的是奉職,但實際上草原叛亂的核心人物,是這個阿史德溫傅。草原上一天有他,就一天不會安寧。所以老夫猜測,這一次的北方復叛,又是阿史德溫傅在暗中操持慫恿”

    薛紹思考了片刻,說道,“裴公,至從太宗皇帝譴衛公等將北伐平定草原、撲滅突厥汗國,至今已有五十年。爾後草原上雖有局部的爭端,但至今已有三十年未生戰事。如今北方平而復叛而且來勢更加洶涌,顯然不再是個別人的野心,而是草原上的突厥人已經不甘繼續臣服於大唐,想要復辟汗國了。如此,草原勢力遲早成爲大唐心腹之患。這一次,朝廷理當會發兵討伐,趁突厥勢力還沒有形成巨大的規模,儘早將其撲滅”

    “五十年的和平,非但沒有真正馴化了突厥人,反倒滋長了他們的野心”裴行儉嘆息了一聲,說道:“先帝太宗皇帝陛下與師祖李衛公在天之靈,不知作何感想啊”

    薛紹雙眉緊擰,說道:“草原幅原遼闊,突厥部族林立人口衆多。當時大唐在平定了突厥汗國之後,突厥人分爲三部,雖有一部份內遷到了河曲一帶,但仍有許多的突厥部族據草原而居。朝廷爲了安撫突厥人,以部落酋長爲州刺史或者鎮遠都督,不派官不駐兵,允許突厥人部落自治。這就使得突厥人雖然敗降卻未曾消散。五十年,兩輩人,突厥人始終未被漢化,因此始終與大唐不同心。我以爲,正是因爲大唐的這種寬鬆的羈縻統治,導致了突厥人一再反覆的叛亂獨立”

    “想不到你一個從未謀國謀軍的貴族公子,竟有如此見識”裴行儉聽完薛紹這一番話,表情有些愕然雖然薛紹這樣數落大唐幾十年的邊遠國策,很有“大不敬”的嫌疑,但這個見識真的不是一般人有啊

    “裴公謬讚了,我也只是紙上談兵。”薛紹輕嘆了一聲,心說,如今這個時代能有我這種見識的人,估計是真不多。畢竟我是來自於一千多年後,站得高,纔看得遠哪

    廟堂之上的宰相包括皇帝與天后,再賢能再睿智,都有他們時代的侷限性,他們多半不會質疑先帝李世民時代就定下來的這些國策。但是身爲統兵元帥的裴行儉屢次與戎狄打交道,他肯定能夠認可我說的這一番話

    “那依你之見,戎狄叛亂反覆的問題最終該要如何處理”裴行儉問道,“你可知,這對歷朝歷代來說,都是無法解決的重大邊患。”

    薛紹眉頭緊擰,說道:“大唐以羈縻國策對待戰敗的突厥人,而未施以霸權與強制漢化,就是他們平而復叛的根源。理想的來說,如果能夠再次平定草原,當以霸道行王道,以殺伐佐漢化。如此國策,方能力保五十年之後,他們不再復叛”

    “那你想過沒有,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國力才能做到”裴行儉說道,“當年太宗皇帝平滅了突厥汗國,只遷了小一部分突厥人到河曲定居,光是安置這些人的農具、房屋與草場、牛馬,就讓大唐的國庫好幾年的都是入不敷出。這還不說征戰所需消耗的兵馬錢糧。兵者,非但是國家安危之所在,更是民之司命。在你步入戎武之前,你必須要明白這樣的道理”

    “我明白。”薛紹點頭,說道:“打仗,打的就是綜合國力,打的是百姓子民的生命與財產。但我以爲,兵者,不光是要考慮到當世的國之安危與子民之福禍,更要考慮到子孫後代的安危福禍。”

    “不要說得太輕巧。”裴行儉老眉深皺,說道:“兵者,往往譭譽參半。白起一戰屠殺四十萬趙卒,於秦國霸業大利。可他畢竟未得善終,青史丹書饒他不得啊”

    薛紹深吸一口氣,抱拳道:“若能一勞永逸解決邊患、爲子孫後代謀福薛紹不計身前身後名,願爲大唐之白起”

    裴行儉的手都顫了一下,拿在手上的一疊書卷都差點掉了下來,眼神之中居然多了一絲震驚,甚至是惶恐

    “裴公若懼,可不收薛紹這個學生。”薛紹仍是抱着拳,說道:“薛紹既然決心踏入了這條戎武之途,就不是衝着榮華富貴與虛名盛譽而來否則,我好好的做我的駙馬公子即可,又何苦來哉做一名將軍”

    “殺氣太盛”裴行儉突然一把將書卷甩在了桌几上。

    薛紹深呼吸,再次抱拳,“裴公說了,兵者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所在。在我看來,兵者,就是爲了殺敵而生若不殺敵,何謂之兵”

    “沒錯,兵者註定要殺人。”裴行儉擰着眉頭,說道,“但是殺,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有時候,還會將問題弄得無法解決暴秦二世而亡,你難道不知”

    “我知道。”薛紹說道,“所以我認爲,當以霸道行王道,以殺伐佐漢化如此,方能一勞永逸”

    “”裴行儉一口氣堵在胸口,沉默了良久,緩緩的點了點頭,“罷了,你我二人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必爭吵起來。既然你有宏圖大志,老夫心中還是頗爲欣慰的。但是老夫仍是要提醒於你,殺伐,不可過盛”

    “是,學生謹記”薛紹鄭重抱拳。

    學生,薛紹第一次說出這兩個字來。

    裴行儉的眉梢揚了一揚,也沒有推脫或是否認,而是點了點頭,“如果你真的把我視爲老師,就請記住剛纔我說的那一句話。這是老夫,給你的唯一規勸”

    “殺伐,不可過盛學生謹記”

    裴行儉點了點頭,這才稍稍吁了一口氣...

    ,說道:“老夫行將就木,今後的幾十年將是屬於你們這一輩人的時代。老夫活了一甲子,凡事問心無愧;如果死後被人斫棺鞭屍,那也是今天咎由自取。”

    薛紹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不看好我

    “隨我來。”裴行儉突然起身,往書房走。

    薛紹跟上他,走進了書房。

    裴行儉搬出一口裹了鐵皮的小箱子,說道:“這是老夫一生用兵治軍、征戰在外所寫的全部手札總結編撰而成的兵書,名爲兵法四十六訣。今天,都傳予你了”

    “學生,拜謝老師”

    薛紹將要拜下,裴行儉連忙將他拉住,“公子不必如此。早就說過,你我二人不必拘泥於師生名份。兵法,切磋即可。老夫畢生所學都在這裏了,公子能夠學到多少,全在於你的悟性與歷練。當然,一切兵法皆是出於實踐。今後若能一同出征,老夫自會傾囊而授。至於身後之事誰又能夠完全顧及得來呢”

    薛紹稍吁了一口氣,“裴公大度開明,薛紹敬佩”

    裴行儉撫髯笑了一笑,說道:“雖然朝廷是否出兵、如何用人都不在你我二人的掌握,但爲將者時刻準備爲國效忠死命,這是份內之事。戰爭在即你仍有諸多事務纏身,理應儘早料理清楚。身後無有牽掛,方能坦然從軍你,去吧”

    薛紹道:“那好,薛某這就去料理那些俗事。明日午時,還請裴公與尊夫人及公子屈尊駕臨敝府,喫一頓家宴便飯。家兄早就期待能與裴公把盞。”

    “好。”裴行儉答應得很乾脆。

    “薛紹告辭。不勞裴公遠送,就請留步”薛紹抱上箱子,擡腳就走。

    裴行儉立在廊沿下目送薛紹遠去,雙眉緊擰撫髯沉思,自語道:“英雄梟雄奸雄乎罷了,天意玄遠禍福冥冥,老夫,又何必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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