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個薛都督怎麼有點像是,數日前在聖英法會上辯論上善若水的那個人”
“別說,還真有像”
信徒們彷彿都想起來了,最後終於確定真的是他
人羣當中有一個身着藍衫的年輕仕子急忙掩面而走,惶惶不堪。他的同伴連忙將他拉住,“你跑什麼”
藍衫青年哭喪着臉緊張不堪的道:“那日在法會上,薛都督就坐在我的身邊。我頻頻對他出言不遜如今不是死定了”
好死不死的,薛紹剛好一眼在人羣中瞟到了那個藍衫青年。當下呵呵一笑,他勒住了馬主動問道:“兄臺,別來無恙”
藍衫青年幾乎吐血,強作鎮定的對薛紹抱拳而拜,“在下甚好,甚好薛都督,別來無恙”
“甚好,甚好。”薛紹對他點頭笑了一笑,拍馬前行而去。
藍衫青年緊張兮兮屏息凝神的目送薛紹,差點被活活憋死。直到薛紹走遠他總算猛籲一口氣,懸着的心臟也落回了原地。
“還好,還好,他沒跟我計較”
玄雲子正領着一隊兒女冠從藍衫青年面前經過,微然一笑,說道:“薛都督一向親民愛民,道友何以如此惶恐”
直接零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女神,藍衫青年再度緊張不已屏息凝神,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玄雲子搖頭笑了一笑,翩然而去。
藍衫青年差點再次被憋死,回神定晴一看,玄雲子已經走在了薛紹的馬旁,二人正在默契親密的談笑生歡。
藍衫青年和在場的其他一些仰慕玄雲子的年輕信徒,當下心中一涼一個是封疆大吏藍田公子,一個是傾國傾城的道門聖英。人家走在一起,怎麼看都像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
我們可以洗洗睡了
刺史府的揭風宴辦得很豐盛也很隆重。上任都督之後第一次正式駕臨綏州的薛紹,借花獻佛在此宴請了綏州地界的所有官員將佐,以及才子學者和宗教大家,還有來自各行各業的泰斗領袖和聲望崇高的名流高仕。
所謂“親民”,首先就要和這些擁有一定社會聲望和影響力的人,搞好關係。
但是,鴻雲堡的楊柳兩家,一個人都沒有來。武懿宗和徐長青,也沒有到場。
薛紹看在眼中記在心裏,但是片言不提。
宴罷之後,各路人馬逐漸散去。徐長青匆忙趕回刺史府,一個勁的在薛紹面前賠罪,說因爲公務外出不及迎接都督大駕光臨,死罪云云。
薛紹當然知道他是去幹什麼了,此時此刻武懿宗正在鴻雲堡裏忙着裝載糧草。
“既然連你都知道我來了綏州,那麼楊侗和柳淵肯定也知道了。”薛紹淡淡的道,“全綏州的人都來主動迎接和拜會本官,唯獨他們對本官不聞不問。好大的架子”
徐長青駭了一彈,小聲道:“薛都督突然駕到,可把武懿宗給嚇壞了。他連忙停止了收受糧草,讓下官先行趕回刺史府打聽消息。薛都督,如今下官該要如何給武懿宗回話”
“是我在問你話。”薛紹提出了一些聲音。
徐長青慌忙拜下,唯唯諾諾的道:“下官只是負責交割糧草,並未與楊柳二人直接接觸正如都督所言,這兩個人眼高於頂、架子大得很。他們在武懿宗面前尚且冷眉冷眼趾高氣揚,又怎會把下官這個寒門長史放在眼裏”
這就是大唐如今的社會形態,門第觀念強化到偏執
“實話跟你說,我故意這樣大張旗鼓的下訪綏州,就是想給楊柳兩家一個主動前來找我請罪講和的機會。”薛紹的聲音已是透出一股森森冷意,“但是如今看來,他們彷彿並無此意”
“這個”徐長青吶吶的哆嗦,“下官,也不好說”
“那你回去吧,給他們透個口風。”薛紹不動聲色的道。
徐長青一愣,“下官,這就回去了”
“不然呢”
“是、是下官這就走”徐長青有些滿頭霧水,但不敢多問,只好調頭就走。
“等一下”薛紹突然叫住徐長青,問道,“數十萬石糧草需得交割,總得募用人力。你們的民夫如何徵募的”
徐長青不知道薛紹爲何有此一問,只好據實答道:“是楊侗的幾個兒子負責,在鴻雲堡自行招募的人手。”
“知道了,你去吧”薛紹不動聲色。
徐長青滿頭霧水,諾諾而退。
薛紹把張仁願叫了來,“想立功嗎”
張仁願臉上一紅,憨憨的笑道:“屬下但憑都督驅策,立不立功倒是不打緊”
“想立功很正常,沒什麼好掩飾的。”薛紹笑道,“不想立功的兵,我還不要了”
張仁願連忙正色一拜,“請都督下令”
薛紹將他喚到近前,對他耳語了一陣。張仁願頻頻點頭,隨即領命而去。
次日,夏州都督薛紹受道門聖英之邀,出席道場法會。隨行的人當中多了刺史吳彥章,卻少了一個張仁願。
衆人雖覺好奇,但也沒有多問。
時常跟隨在薛紹身邊的這些人,上至薛楚玉這樣的股肱大將,下到吳銘和月奴這種默默無聞的私人家臣,無不引人注目併爲許多州官縣吏所熟悉。唯有張仁願是一個年輕的不起眼的新面孔。加之薛紹行事向來奇詭無章,天知道他又派給了張仁願什麼特殊的任務呢
這一次出席法會,薛紹不用再和那些信徒們一樣,蜷縮在道場中的片瓦之地了。他和刺史吳彥章,一同擔任了官方的“特約嘉賓”高坐在道臺之上。
因此這場法會的政治意義,遠超於它本身的宗教意義。玄雲子在綏州宗教界的領袖地位,由此更加穩固和超然。
信徒們再一次目睹了薛紹和玄雲子這對“金童玉女”的聯袂登場,由此更加認定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其實,薛紹根本就是沒事在找事做,他在耐心的等候楊柳兩家給出迴應。至於綏州的政務民生,其實並不用他事無鉅細的親自過問。吳彥章這個新任刺史正在卯足了馬力的勤政愛民做政績,想來綏州治下也不會有大的問題。
法會罷後,玄雲子置素宴宴請薛紹和吳彥章一行人。設宴的地點,就在薛去過的三清女冠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