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往生歌行 >第十九章 眼紅了吧(下)
    自家庶妹的荒唐事告一段落後,洛扶雎安穩地度過了兩天睡覺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去山上摘花曬太陽吟詩作賦的悠閒生活。

    每次躺在花田裏閉目養神的時候她就會想,前世的黎淺爲了理想,爲了抱負,放棄了安定的生活,選擇了沒日沒夜地工作。可結果呢到最後,除了一堆遺憾,什麼也沒能留下。

    或許將心態放平和,看事情看開一點,包容一點,纔是真正的生存之道。洛扶雎一邊總結着新的人生道理,一邊用袖子遮住臉享受太陽帶來的溫暖。

    這幾天天氣轉暖很快,剛來白林的時候還要穿個皮裘坎肩一類的,現在着輕便型的衣服,只要在太陽下,已經完全不會覺得冷了。

    洛扶雎穿着白色的羅衫,躺在水仙花叢裏,倒是有些讓人從遠處看,像是二者合爲一體了。她正閉目養神得愉快,被一個在那樣安靜得出奇的環境下,一個極其扎耳的腳步聲吵得心煩意亂。雖然心裏煩的要死,但又怕是重要的人有事找自己,所以洛扶雎還是隻得拉開袖口,用雙手的力量將身子撐起來。擡眼一看,竟然出乎意料的是殷晟息。

    因對方身份特殊,洛扶雎趕緊理了理頭髮,畢恭畢敬地道,“給恭王叔請安。”

    殷晟息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不必多禮。打擾到你休息了”

    洛扶雎很想說是的,可她當然不敢這麼說。只得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朝他笑笑,“完全不會。這裏本來就是開放的區域,怎能被扶雎一人獨佔”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預期中的客套反應,而是深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逐漸移向洛扶雎的眼睛,直視上去。

    “自從墜馬之後你就再不主動和我聯繫了。難道說,你和穆宸斷了聯繫,就要和別的殷家人也斷了來往”

    他的語氣忽然有些激動,讓洛扶雎很不適應。殷晟息從前出現時沒什麼太強的存在感,容易被人忽視,所以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與世無爭,沒有半點脾氣的神仙般的人物。今天算是頭一次聽見他言語間帶了點兒情緒。

    洛扶雎被他問得不知所措,於是他又接着說:“以前你每隔兩天就會傳信給我,哪怕是再小的事你都會寫進去。可那之後,你再也沒有主動傳過信給我。”

    殷晟息的睫毛很濃密,在陽光下忽閃忽閃着竟然讓人生出了那麼幾絲憐憫之意。洛扶雎被他問得完全一頭霧水,閉上眼睛拼命地試着組織語言。先前她就覺得殷晟息和自己以前的關係不一般,爲了不讓人察覺出端倪,她也試着能避就避開。可是今天既然事件主要相關人找上門來了,她怕是再也沒退路了。

    “嗯”洛扶雎大概想好了說辭,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陣低鳴,再用手撩了撩頭髮。殷晟息在她正對面矗立,目不轉睛,將她的每個細微動作都烙在了眼底。

    “是這樣的,我墜馬之後醒來,其實常有記不起從前發生的小事兒的情況。大夫說可能還是傷到了頭,導致部分記憶缺失了。我想,或許關於你的記憶,也不幸丟了。我很抱歉。”說謊說得冠冕堂皇,還能說出情感。洛扶雎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當初剛醒來熟悉環境時就用傷了腦子這個藉口搪塞了家裏人。因覺得洛扶雎大部分記憶還在,他們便沒聲張。如今,只能再次用在殷晟息身上了。

    說完後,洛扶雎扯出了一個滿是歉意的微笑。她也的確爲殷晟息感到挺遺憾的。

    站在她跟前的人愣了愣,嘴脣張開想說些什麼,可意識到自己無法發聲。在回味了還一陣子之後,殷晟息虛弱飄渺的聲音傳來,“你是說你忘了關於我的事情”

    洛扶雎鄭重地點了兩下頭,重得讓她都有了眩暈感。殷晟息單薄的身子在她面前像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她申了手去扶,卻被他拒絕了。

    “雖然我們看上去好像關係很好的樣子,可是,我真的就只記得你是我的長輩,我要叫你恭王叔。”怕他剛纔聽漏了,洛扶雎再度強調了一遍。對上殷晟息的眼睛時,發現他漆黑的眼眸裏全是黯然。平時他雖然身子弱,可眼神總是清澈明亮的。如今這個眼神,讓他看上去就虛弱的身體,多添了幾分病態。

    良久,殷晟息在深深凝視了好一陣子洛扶雎後,終於邁步離開了。臨走時,幽幽地從他嘴邊飄來一句,“你忘了我的事,卻還記得穆宸的一切。難道說,這些年的相處,真的讓你也情不自禁了嗎”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消瘦,好像隨時都能隨風飄走的樣子。春風吹起的水仙花花氣將洛扶雎喚回了現實。她想起水仙花有毒這一事實,趕緊離開了那塊花田。在走回營帳的路上,少不了是要琢磨下殷晟息剛纔的話的。

    以殷晟息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及送信的頻繁程度來看,自己以前,八成和殷晟息有情感糾葛,但礙於身份特殊以及輩分的尷尬,只能暗中進行。至於殷穆宸,聽殷晟息的語氣,洛扶雎之前似乎並不喜歡他。可是既然不喜歡他,又爲什麼會和他走得進到讓所有人,包括洛扶瀛都認爲他們是戀人難道洛扶雎以前有連她哥哥也不能知道的祕密

    所有值得懷疑的線索朝洛扶雎撲面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此時,她想到了肖景,唯一一個知道所有真相的人。

    “在想什麼人生大事呢,扶雎郡主”突如其來的在肩上的一拍差點嚇得洛扶雎叫了出來。往右邊一看,便看見了樓遠含那張幸災樂禍的笑臉。

    他依舊着輕便衣物,頭髮被束在一起綁得很高,離他近點還能感受到熱氣的散發。看樣子他是剛劇烈運動完。見他手上還殘留的有勒痕,洛扶雎推測他可能剛騎完馬。只是,爲什麼這人連滿身大汗的時候,都能保持完美形象

    “我好像無意中辜負了一個對我很好的人。我覺得很愧疚,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因爲我甚至對他的印象都很弱了。”想着跟樓遠含很是投緣,也就抹掉關鍵人物姓名,將心中所憂思的告訴了他。

    一般人聽了洛扶雎這番話,興許會充滿好奇,可是樓遠含不是一般人。他是二十多歲就能從寒門小子變成幕府將軍的男人。他不會過問任何沒有意義,也不會幫助他思考的問題。

    “我在紅邑每逢七夕能收到上百首情詩,有的寫詩人在平時也會寫給我。我如果一一去答謝,豈不是要把我碎屍萬段才能都把恩怨還清那個對你很好的人,想必是個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就應該清楚,單方面的付出不可能總得到回報。他若是覺得憋屈,可以放棄你。但他若是甘願受折磨,繼續下去也不是你的問題。你只需要記住,自始自終,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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