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路是一條白天清冷,夜裏熱鬧的地帶。

    隨便一家會所裏,一杯酒的價格都要上千。

    賣酒的女孩兒要想把手裏的高價酒賣出去,就得使用點特別手腕。

    這條路上最頂級的會所,名字叫夜夜笙歌,是金寧人衆所周知的銷金窟。

    夜夜笙歌的尊包房裏,墨文宇倚在金色的長條皮沙發裏,翹着二郎腿,眯着眼坐着,目光中沒有焦點。

    身下跪着一個穿着耦合色旗袍的年輕女郎,蔥白的小手裏握着一根粗粗的雪茄,珍而重之的烤着。

    烤好之後,雙手舉過頭頂,奉給墨文宇。

    塗着濃妝的老闆娘,扭着風韻猶存的老腰,熱情的招呼道:“五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真是貴客啊!”

    老闆娘知道他是個一擲千金的主兒,所以親自給他介紹,爲的就是狠狠宰他一刀。

    有錢人都好面子,只要她隨便推銷一下,墨文宇肯定會掏錢的。

    墨文宇沒搭話,側身倚在沙發裏,閉着眼睛吞雲吐霧,不同於以往痞裏痞氣的模樣。

    老闆娘心頭頓時咯噔了一下,聽說墨家大小姐今天出嫁,嫁的是衆星捧月的白少將軍,可以說是一門好姻親。

    怎麼墨五爺今天確是一副鰥夫臉?

    莫非,婚宴上和人賭了氣,所以來這兒泄火?

    貴族圈子裏的事情她不敢多問,當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走過去,笑道:“多日不見,五爺精壯了許多,可想死我們這裏的小妖精們了!”

    墨文宇側過頭去,吐了口煙,虛着眼問:“怎麼,最近掃黃嚴了,所以你們這兒的姑娘們活不下去了是麼?”

    “瞧您說笑,我們做的可是正經生意啊!”老闆娘嬉笑着,心裏卻是着急的。

    墨五爺素來都是個脾氣好出手闊綽的主,怎麼今天言辭這麼犀利呢?

    她對跪在地上的女孩使了個眼色,命令道:“去,把你那些會琴棋書畫的妹妹們都叫來,好好陪着五爺。”

    轉頭過去,又對墨文宇說道:“五爺,咱們這兒啊,新來了好些年輕的女孩子,好幾個還是乾乾淨淨的黃花大閨女呢……”

    “呵!”墨文宇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揭穿道:“我哪次來,你不是這麼說的?

    這金寧城有多少黃花大閨女?難不成好人家的女兒都沒了出路,非要跟着你混飯?黃花……只怕是昨日黃花吧?”

    “可不敢騙您呢,五爺是何等貴人我心裏有數,就算我騙我爹媽,也萬萬不敢騙您啊!您瞧了就知道了!”

    老闆娘吩咐了一聲,站在門外的女生陸陸續續的進來,見到墨文宇之後,一個個雙眼放光,跟如狼似虎的,個個都是妖精模樣,又是噘嘴又是撩頭髮的,恨不得把墨文宇就地正法了!

    “哈哈……”墨文宇忍不住笑了,擡手指了一下,問道:“劉媽媽,這就是你說的乾乾淨淨的姑娘?”

    劉媽媽臉上臊得通紅,硬着頭皮解釋道:“還不是五爺您太有魅力了麼?”

    轉頭又對姑娘們揮了揮手,命令道:“出去吧,你們這羣不懂得矜持的壞蹄子上來幹嘛?五爺今天不喜歡你們……換人進來。”

    “我們就是好女孩兒啊!”一個身穿黑色蕾絲吊帶裙的姑娘對着墨文宇送了個飛吻,擡手撩了一下短短的裙襬。

    嬌嗔道:“五爺,小姑娘哪有我們懂事兒?您若是選了我,我準保哄得您開心。”

    墨文宇但笑不語,一字未答。

    劉媽媽見自己的得力干將敗下了陣,心情也忐忑了起來。

    一羣濃妝豔抹的妖精退去,又上來了幾個青澀的女孩兒。

    墨文宇自顧自的抽雪茄,眼皮兒略略掃了那些女孩一眼,全當是解悶了。

    呵,穿着白襯衣黑褲子,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可臉上的妝卻不比剛纔那些淡。

    眼稍一掃,看到了最後面站着的一個女孩。

    和其他人躍躍欲試的樣子不同,女孩兒半低着頭,彷彿有點怯場。

    “那個,擡起頭!”

    他大手一指,站在最後面的女生肩膀猛地一聳,害怕似的把頭低得更深了幾分。

    劉媽媽伸頭看了一眼,笑道:“這個真的是新來的,五爺您可真的是火眼金晶呢!”

    轉而又對站在最後面那個女孩兒說:“小紫,擡起頭來!你不是想賺錢嗎?五爺可是大大的金主!”

    聞言,女孩兒縮了下脖子,然後深深斂氣,像下了決心般擡起了頭。

    墨文宇吐了口眼,隔着一排人看向女孩兒的臉,隱隱約約間有種熟悉感覺。

    他又仔仔細細的重新看了一遍女孩兒的臉,肌白脣紅,清新靚麗,烏黑的馬尾紮在腦後,簡單而養眼。

    他好像從未見過她,或者說,她和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像。

    可爲什麼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呢……

    “就他吧。”墨文宇將手裏的雪茄扔到地上,做出了選擇。

    “劉媽媽,我不出臺……”小紫有些急迫,似乎不是那麼情願。

    劉媽媽沒管她,自顧自的帶着手下的人往外走,走到她面前的時候,說道:“好好伺候墨爺,他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我……”女孩兒有點害怕,輕輕的抓住了劉媽媽的衣角。

    劉媽媽朝高高坐在上位的墨文宇看了一眼,擡手拂掉了小紫的手:“這裏可不是你能講價錢的地方。”

    劉媽媽帶着人頭也不回的離開的包房,只剩下墨文宇和小紫的房間安靜了不少。

    小紫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黑臉男人,顫顫巍巍的問:“爺,您想幹點什麼?”

    墨文宇脣角淺挑,反問道:“你覺得我會幹什麼?”

    他會幹什麼?

    大家都知道,墨文宇是出手闊綽的浪蕩子,所以落在他手裏,估計是要完蛋了吧。

    在這裏,誰都不會得罪有錢人,他有錢,幹什麼都可以!

    “我覺得……”小紫往桌面上瞄了一眼,走過去,爲他倒了一杯紅酒,雙手托起酒杯遞給了他。

    “我現在,不想幹這個!”

    墨文宇擡起手,輕輕推開了酒杯,嘴角帶着一絲涼薄的嘲諷。

    是嘲諷吧?

    小紫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不明白墨五爺爲什麼要用那種目光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諷刺,不屑,玩世不恭。

    看起來他只是一個思想單純的紈絝子弟啊,爲什麼他的眼神卻那麼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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