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捲髮白的非常勻稱,一副圓形鏡片的眼鏡架在鼻樑之上。
他身邊除了楊季之外,還有兩個默默無聞的小助理。
至於其餘師兄,應該是在忙於研究吧。
除非地動山搖,否則他們是不會放下手中研究項目的。
對於這些師兄怪人,穆檸溪非常瞭解,她甚至以爲,自己的人生也會和這裏所有人一樣,每天除了研究就是做實驗,除了看人體構造,就是看新型微生物……
可是,她離開了這裏之後,很快就被外面的世界同化了。
被誤會的時候,她很不好受,但是被朋友無條件信任的時候,她又覺得所有的委屈不算什麼。
手術失敗的時候她想回來,但是手術成功的時候她又覺得一切都值得。
最最重要的是……她找回了一生所愛。
從此,她便再也無法把自己當成機器人般生活了。
再回到這裏,穆檸溪感慨萬千。
亨利博士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目光幽然的看着她,“我本來是不同意做這項實驗的,但是,你的丈夫用研究所的存亡威逼我,所以我纔不得已答應了他的請求。”
墨啓敖威脅博士?
“他……對不起,博士。啓敖他都是爲了我,如果博士不高興,請懲罰於我吧。”穆檸溪誠懇賠罪。
她就知道亨利博士是不會輕易打破原則的,只是她沒想到,墨啓敖連博士都威脅的成。
初見時候,墨啓敖就說過要買下亨利研究所,那時候她只覺得那是自大的妄想。
就算他買下研究所,也不能說服博士放棄原則,可事實證明,他確實有這種實力。
亨利博士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說:“算了,我也不是很計較。可你如果同意接受實驗,就意味着你成爲了研究所裏的實驗物。從此你是生是死,外界都不能再有所幹擾了。”
外界……
穆檸溪腦海裏閃過墨啓敖送別時候的模樣,以及煊寶在車後面奔跑的樣子,還有總是搞怪互毆的雙胞胎寶寶……
這些對於她來說,都屬於外界。
雖然知道生存的機率極低,但想到墨啓敖說會來接她,她忽然堅定了信念。
“我懂。”
只有活着才能等到希望,才能迎來轉折,既然死了會有那麼多捨不得,她爲什麼不搏一次?
楊季看了博士一眼,非常鄭重的對穆檸溪說:“我必須要告訴你,實驗過程中,你會非常痛苦。
毒素進入大腦,帶來的痛苦是超越極限的。新細胞快速吞噬舊細胞的過程將十分漫長。你將會經歷七十二小時到一百四十八小時不等的劇烈痛楚。
在這一過程中,有人會選擇自殺,有的人,會意識不清楚瘋掉。如果你瘋了,也證明實驗失敗。而你,將會被處死……
即便是僥倖活下來,還有可能失憶,植物人,失明,失語,智障……而這些後遺症,從理論上來講是不可逆的。細胞只能重塑一次,你的機會也只有一次。”
“好!”楊季朝身邊的助手點了點頭,助手立刻將協議變動的地方修改了。
良久沒有說話的亨利博士,望着穆檸溪的眼睛說:“我必須要提醒你,協議一旦達成,你就出不去了。如果墨總單方面撕毀條約,我將摧毀研究所裏的一切,並向世界宣告他的罪行!”
亨利博士確實有這種能力!墨啓敖可以要挾他,他也可以報復墨啓敖。
穆檸溪點了點頭,輕聲答應道:“我知道了。”
“另外,我對墨總說的是,你留在研究所的原因,是因爲你隨時可能猝死。如果你僥倖得以生存,記得不要露餡了。”
楊季對自己編的謊話很自信,這場真人實驗就是他促成的,他將親眼見證17LA的實驗過程!
“好!”
穆檸溪答應了,至少她活着還能有和墨啓敖通電話的權利。
終生監禁的日子雖然不好受,但她仍舊貪慕着他的一切,包括聲音。
“如果小師妹能活下來,再過幾年就讓她回家吧,她還有孩子呢,你們這樣是不是太……”林染的話被楊季狠厲的目光逼了回去。
在所有師兄中,林染算是比較像人的了,說話上也沒有那麼多忌諱。
而其他的人,更像是六根清淨的神仙,在人情方面特別淡薄。
助理將合約交給穆檸溪,穆檸溪翻看了一遍之後,在最下面簽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爲何一點都不猶豫?”亨利博士身體前傾,認真的注視着她的眼睛。
穆檸溪笑了一下,“有機會活着,爲什麼要猶豫?”
“呵呵,可如果,你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愛的人都死了,你還覺得活着有意思麼?
無論滄海桑田,你都一直活着,帶着刻骨銘心的回憶,長久的工作在這間研究所裏。
任憑你的皮膚如何光滑水潤,心裏卻也只能如寂滅的死灰一般,毫無生氣。
生命於你而言,只是秒針一下下的溜走,沒有任何意義。
四季輪迴,花開花謝,於你而言,內心也不會有任何波動。
你知道你所見到的所有人都會死亡,所以你不再珍惜任何人的時間,也不再珍惜任何生物。
這樣的人生,真的有意思麼?”
穆檸溪眉心擰起,十分痛苦的說:“當然,沒有意思……但我可以選擇終止生命……”
“哈哈……”亨利博士大笑着,那雙洞徹人心的眼直視着她,“我不相信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會有勇氣終止生命!”
貪生怕死……的確,她確實還貪戀生死,不然她也不會接受實驗了。
亨利博士用那雙犀利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許久之後才緩緩起身,“好了,實驗室已經準備好了,你已經沒有權利後悔了!”
“好。”穆檸溪跟着博士朝實驗室走去。
“一切因果都有輪迴,長生不老,是人類逃不開的最大詛咒!”
博士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像從遠古時代穿越來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