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撐着傘,見時晴呆住,微微彎腰,“時小姐,厲爺讓我來接您。”
“……”
這把聲音和厲北潯有質的區別,沒有那麼磁濃醇厚。
時晴愣了幾秒,纔再度往上看。
握住傘柄的是古銅色的那隻手分明骨節很粗,也沒有那長……
剛纔,只是她的錯覺。
來的人不是厲北潯。
好奇怪,她爲什麼會看錯,難道是因爲上次在醫院門口和他共撐過一把傘麼?
時晴起身,腿有些發麻,幾乎站不穩。
eric哪裏迅速爲她拉開了車門,“時小姐,請吧。”
.......................
車子在雨幕中前行,暖氣緩緩地撲面而來,讓她終於不再那麼冷了。
只是心,還是如沉海底,冷得暗無天日,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
時晴一路沉默,在車上捏着eric給她遞過來擦頭髮的毛巾,也沒動。
車子回到了錦繡園別墅前。
eric撐着傘將時晴送進去,卻沒有進大門。
“你們先生……”
“他在後面。”
穿過曲徑通幽的側路,時晴這才發現別墅後面別有洞天。
一片靠山的竹海之中竟然有一棟單層的原木小屋。
裏面透出蜜黃色的燈光,玻璃上透出一個輪廓清晰的側影,下頜堅毅,鼻樑高挺,額頭飽滿……俊美得如同羅馬金幣上的浮雕。
“進來。”
低沉的聲音從木屋裏傳來,無需通報,厲北潯已經知道了她的到來。
明明還是平常的語氣,可時晴卻莫名地渾身一僵。
昨夜的一切又呼啦啦地全部回到了腦海裏,他壯碩的身軀,強勢的摁壓,近乎掠奪的吻……她心裏生出一股異樣的懼怕。
之前充其量只覺得厲北潯一出現,就會讓人感受到無窮的壓迫力。
可是現在,她害怕去面對他。
就好像一進入這個木屋,就會……被他拆卸入腹。
eric上前打開了房門,“時小姐,請。”
門打開了,一道鋒銳的視線投過來,時晴躲閃不及——
四目,相對。
世界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這一刻,雨彷彿停了,她只能聽到自己瘋狂加快的心跳聲……
明明那雙黑眸裏依舊蘊藏着她看不懂的深邃,如往常一般毫無區別,可是她心裏卻突然躥出一個聲音,似在嘆息,又似在提醒——
時晴,你逃不掉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
甚至,還不知道他要從她這裏得到的到底是什麼,時晴就已經清晰地感知到了,等待她的,將是一場她無法把控的索取。
eric非常識趣地離開了。
厲北潯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熱氣蒸騰的小木屋裏,前排放着一個小檀木方桌,上面有精緻的祕瓷酒盞,兩個半大的琉璃酒杯。
“過來——”
他擡臂,冷白的手掌伸向她,如同邀約。
“……”
時晴咬了咬脣,硬着頭皮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木屋裏面空間極大,裝修得非常考究舒適,兩邊的牆壁上都掛着精緻的鎏金壁燈,腳下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有地暖,他身後還有一方冒着熱氣的汩汩溫泉,極其熱。
她每多走一步,就明顯感覺到呼吸更困難一點。
走得慢,厲北潯也沒有催促她。
最終時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手腕被他一拉,直接坐進了他懷裏。
時晴連驚呼都來不及,臉,已經被他單手捧住,“被欺負了?”
他輕聲問。
猝不及防的四個字,讓時晴忽然哽咽。
眼圈,一下就紅了。
強壓了一路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
眼淚,在眼中打轉。
隔着淚霧,她看到了俊美的臉近在眼前,五官精緻,眼神專注,眸瞳裏幽深的漩渦,以及,對她毫不掩飾的打量。
充滿了侵略性,也非常的霸道。
但是,此時此刻,靠在他挺括堅實的胸膛裏,她剛纔還在心裏滋長的懼怕居然暫時被壓制住了。
“嗯……”她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是被欺負了,而且被欺負得很慘,很慘。
“能讓我知道具體的原因嗎?”厲北潯不讓她移開視線,長指挑起她尖巧的下巴,強迫她再度擡頭與他對視。
時家的化妝品企業最近幾年經營得不錯,但時江啓是一個有野心要擴張事業版圖的男人,勢必不會讓一部分股份靜止不動。
那部分股份,被留給了時晴。
她不肯轉讓出去,所以被趕了出來。
而至於時家的人爲什麼會前後兩次將她驅逐出來,應該還有一個最最深層次的,被隱瞞得很好的,外人無法得知的原因,這個原因無論他派人怎麼查都查不到,可見並不是什麼好事。
那是她最深刻的夢魘,最可怕的回憶,最痛苦的傷口。
怔怔地,眼淚就這麼滑落出來了,落進了他的掌心裏……
厲北潯忽然後悔今早放任她回到時家了。
之前想要讓她受一些委屈,懲罰一下她從酒店自行離開的行爲。
可現在,她的一滴眼淚,已經讓他心軟。
“乖,別哭了……”他輕輕地擦掉她的眼淚,像哄小繡球一樣哄着她,“他們是不是搶走了你的東西?你想要奪回來嗎?”
粗糲的指腹溫和地擦過她柔嫩的臉頰,想要止住她的眼淚。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時晴卻更想哭了……
這六年來,第一次有人問她是不是被欺負了,是不是被人搶走了東西,是不是想要奪回來……
是她恍惚了嗎?爲什麼剛纔,他的聲音那麼溫柔……
頃刻間,她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彷彿突然失語了似的,只能揪住他的浴袍前襟,狠狠狠狠地哭……
反正,這個男人已經見過了很多次她狼狽的模樣了。
她真的不怕在他面前再丟臉了。
如同抓住浮木一樣抓住他,她哭到不能自已,哭到天昏地暗,哭到想要發泄出心裏所有所有的委屈……
等哭夠了,出了這個房子,她還會再變成那個刀槍不入的時晴……
厲北潯沒有說話,用手臂沉穩有力地環住她,輕輕地拍在她的背後,一下一下,安撫着她。
哭了不知道多久,懷裏的小女人終於漸漸地停止了抽泣。
厲北潯低頭,想要伸手去捧她的臉。
可時晴卻忽然往後一退,整個人和他拉開了距離。
然後,坐到了他的對面。
“厲先生,你想要什麼?”她平靜地開口,恢復了之前在清冷模樣。
厲北潯的手頓在半空,略略怔忪了半秒,然後才收回自己的手臂,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跟我做交易?”
“厲先生讓eric來接我,應該是要和我做交易吧?”
時晴擡眸看他,漂亮的杏眼裏澄澈而坦然,沒有任何雜質。
厲北潯就這麼沉沉地看着她。
時晴被他看得頭皮發炸,卻還是硬撐着,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半晌之後,終於聽到他再度開口,“如果我幫你搶回你自己的東西,你拿什麼作爲回報給我?”
聞言,時晴心裏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有得談。
只要是交易,那麼總能談妥,只要她足夠捨得,就會拿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在心中權衡了片刻,謹慎道,“我爺爺奶奶留給我的股份,我可以每年分一部分紅利給你。當然,厲先生不缺錢,但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您看,還滿意嗎?”
說完,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厲北潯淺淺睨她,沒有說話,連眼神都沒有波動。
顯然,對她的提議並不感興趣。
難道數字沒到位,不能勾起他的興趣?時晴想了想,“我那部分股份的紅利,我可以分出百分之三十給厲先生。”
他還是沒有說話。
時晴咬咬牙,“百分之五十?”
要知道,她的在時氏的股份份額可不低,如果都拿回來,每年的紅利都非常可觀,百分之五十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
誰知,還是沒能得到厲北潯的回答。
時晴覺得自己簡直在割肉放血了,“百分之六十?”
……
依舊沒得到回來。
“百分之七十?”
……
還是沒有得到他的首肯。
“百分之八十?!不能再多了!”時晴捏緊了自己的雙手。
這是她的底線!
可是,對面的厲北潯還是不爲所動。
時晴只能放棄,把主動權重新交回到他的手中:“那你說吧,你要什麼?”
不要分紅,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想要爺爺奶奶留給她的那些傳家珠寶去梳妝打扮嗎?
而且她相信他的不動產早已遍佈全球,所以應該也不是圖自己手中的其他東西。
但他是商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種商人。
做生意的人都只在商言商,無利可圖的事,他厲北潯不會做的。
“你。”他薄脣輕啓。
一個字,乾脆,簡單,利落。
“我什麼?”時晴沒聽懂。
厲北潯目光加深,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目光毫不掩飾地,筆直地看着她瓷白的小臉,“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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