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報應
    輾轉兩世,終於要結婚了,錢淵心裏是百感交集。

    老媽催着相親相親,相到了嘉靖年,自己不想相親不想相親,最後還是被套住了……不過也不錯!

    同樣的想法出現在小七的腦海中,拿起水杯抿了口露出個明媚的笑容,她前世就不喜歡喝茶,只喝白開水。

    “回來啦。”襲人正在收拾自個兒的東西,擡頭看向推門進來的可卿和香菱,“怎麼去這麼久?”

    前幾天錢淵將襲人、晴雯送回去,這是小七的要求,要不然徐府還要安排兩個陪嫁丫鬟。

    東西巷那棟宅子,小七今夜是肯定出不來了,錢淵抓着可卿、香菱問東問西,明兒得順順利利,可別出什麼岔子。

    “少爺什麼都要過問,問的可詳細了。”香菱嘻嘻笑道:“可沒見過少爺這模樣。”

    “你跟了還沒一年呢。”正在給小七松髮髻的晴雯嘟嘴道:“能知道什麼?”

    這段時間被關在宅子裏,襲人還行,性情跳脫的晴雯實在是被憋壞了,牢騷話不斷。

    “可卿,香菱。”散開頭髮的小七起身走到鳥籠邊,逗了逗那隻畫眉鳥,隨口說:“後日就要啓程南下,都安排好了?”

    可卿屈膝行禮,“奴婢姐妹只有一個哥哥,當年流放邊塞,少爺已打通關節,哥哥在漢中已經成親落腳,別無所念。”

    “可卿管隨園賬目,香菱管內室。”小七指了指襲人和晴雯,“這兩個丫頭就交給你們了。”

    “少爺不是和小姐商量好了嗎嘛。”可卿笑道:“兩位姐姐都是要做管事娘子的。”

    襲人一陣推辭,邊上的香菱捂嘴笑道:“要當管事娘子,那得先嫁人呢。”

    小七也來了興趣,坐在牀邊招招手,“錢家護衛我見過幾個,都不錯,你們倆挑中了誰,只管跟我說。”

    “一個張一山,一個楊文,還有周澤。”香菱數着手指頭,“好像都沒成親呢,對了,杭州那邊還有個護衛頭領姓王,不過也已經入京了……呃,那個已經三十多了,不太合適。”

    小七回憶了會兒,“那張一山嬉皮笑臉的,倒是楊文挺穩重,周澤也不錯,襲人?晴雯?”

    襲人和晴雯紅着臉不吭聲,可卿還好,香菱嘰嘰喳喳的不停說着什麼,不時說幾句讓晴雯狠命揪過來的話。

    閨房裏熱鬧着,錢淵這邊卻有點不太舒服。

    從東西巷出來,錢淵趨馬在巷子裏繞來繞去,身後的周澤、楊文莫名其妙。

    呃,事到臨頭錢淵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婚姻恐懼症啊,從明天開始,就有個女人不僅要睡我的牀,用我的東西……

    清脆的馬蹄聲在巷子裏迴響,頭頂的明月不知何時鑽進雲層,這個時代的北京城可是沒路燈的,周圍一片漆黑,錢淵調轉馬頭準備回隨園,還有一大幫人在等着呢。

    等什麼?

    當然是等婚前單身夜,錢淵昨天興致勃勃的還沒說完,冼烔恍然大悟,最後一次通曉搓麻了!

    錢淵也是醉了,搓麻……搓你麻痹噢!

    這時候,突然沉悶的馬蹄聲在側面巷子裏響起,楊文警覺的瞥過去,馬蹄聲突然戛然而止,兩個衣着普通的漢子伸手低喝:“錢公子且住。”

    楊文身子一探,手一抖,一根棍棒甩開遮擋的布護在錢淵身前,“什麼人?!”

    “錢家護衛名不虛傳。”左側漢子笑了笑,“在下並無惡意,我家主人邀錢公子一敘。”

    錢淵沒有任何表示,眯着眼打量着,已經夜深了,能夠在這時候準確的捕捉到自己行蹤,而且不被楊文察覺,這不是普通的文官手下能做得到的。

    右側的漢子直接將手中牌子扔過來,周澤接過看了眼,臉色一變遞給錢淵。

    兩刻鐘後,一棟不起眼的宅子裏,錢淵和陸炳圍桌而坐。

    “陸指揮使請我喝酒?”錢淵笑道:“還以爲是送賀禮呢。”

    陸炳舉杯一飲而盡,“這是你家酒樓的好酒,如若火燒,夠味,真是好酒!”

    這是錢淵好不容易弄出的蒸餾酒,量產不大,只供酒樓,錢淵還琢磨着對戰場受傷有沒有用。

    “小買賣而已,難不成還能入陸指揮使眼?”錢淵抿了一小口,他前世在江浙一帶,習慣了黃酒和葡萄酒。

    “說笑了。”陸炳搖搖頭,“據說展才都要和裕王合作開鋪子了,哪裏敢斜刺裏插一手。”

    錢淵臉色一變,這是前些日子他和裕王閒聊時提起的……沒想到陸炳連這種消息都探聽得到,要知道那是裕王府!

    “展才無需多疑,錦衣衛如何剛在裕王府裏安插人手,是陳以勤回家時隨口提起的。”陸炳舉杯看向錢淵,“但本人提到此事,也是爲了在展才面前展示錦衣衛的能力。”

    錢淵神色淡淡,沉默半響後才道:“嘉靖三十一年,李時言起復,復任吏部天官,據說這和陸指揮使有關。”

    “的確如此,陛下詢老師近狀,身爲臣子自然坦然直言,但復任天官是陛下欽點。”

    “前幾日朝中廷議國子監祭酒,第二日在下入西苑覲見陛下,不敢提此事。”

    錢淵的話說的夠清楚了,你我都是簡在帝心,僅僅是陸樹聲起復國子監祭酒這種事都不敢插嘴,難道你還想讓我幫一把現在還關在昭獄的李默?

    你陸炳瘋了吧?!

    陸炳又是仰頭飲盡一杯烈酒,臉上一片潮紅色外帶着痛苦之色,“我也勸過老師,但……”

    “李時言博雅有才辨,以氣自豪,但不通權謀,又剛則易折。”錢淵緩緩道:“罷官歸鄉,頤養天年,也是好事。”

    陸炳的眸子裏帶着血色,“你覺得……嚴東樓會讓老師活着回鄉?!”

    “過幾年如果陛下再詢,再來一次?”

    錢淵無言以對,這事他記得很清楚,李默入獄後不久病死,很可能是嚴世蕃下的手。

    “你錢展才入京後輾轉多方勢力之間,別人看你左右逢源又得陛下信重,又聚攏人才在隨園,但我陸文孚知曉,你錢展才心思機敏,擅權變,最懂得死裏求活。”

    “嘉定、崇德、臨平山三戰,再到太平府盡殺倭寇,無不是死裏求活,如今老師事敗,只求一條命,如若你做得到,我陸文孚欠你一個人情。”

    錢淵真是要瘋,明日迎親,大後日出京,結果一頭撞上這種破事,你陸炳想救老師卻要拉我下水?!

    “爲什麼是我?”

    陸炳悶悶答道:“找不到其他人。”

    錢淵都被氣笑了,這個答案讓他沒話說,的確找不到人。

    斟了杯酒,錢淵一口飲盡,喉嚨火辣辣的,拿起筷子在盤子裏戳戳點點,居然沒花生米……對了,明朝沒花生米。

    嘉靖朝的錦衣衛權勢之大極爲罕見,如果自己或者裕王、高拱甚至隨園能得到陸炳的相助,自然是好事。

    但問題是如果錢淵插手,一定會和嚴世蕃翻臉,這對他之後的計劃肯定會有極大的負面影響。

    在錢淵心裏,總歸是要計算成本、利益,李時言政爭落敗死不死關他何事。

    小小的屋子裏安靜下來,只不時聽得見咽酒聲,錢淵盯着陸炳,在心裏盤算。

    印象中裕王登基的時候,陸炳已經死了,具體什麼時候死的不太清楚……但就算沒死,新帝登基,前任錦衣衛指揮使也肯定會被閒置罷用,自己幫這個忙,能得到的收益還真不大。

    倒是李默能派的上用場……不過這老頭也快六十歲了吧,能活那麼久?

    錢淵是真心不想摻和進來,但問題是人家陸炳逼上來了,這就和當年錢淵持刀逼趙文華一個道理……真是報應啊!

    人家陸炳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錦衣衛的實力是擺在那的,別說你錢淵即將離京,就算沒離京,其他人不好說,錦衣衛想捉隨園士子的馬腳……太輕鬆了。

    錢淵咬咬牙,招手道:“且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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