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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羅在狂笑,狂笑的原因是自己遭遇車禍了,他能感到腹部的劇痛,黏糊糊的血液不斷地涌出。

    羅比第一次使用錢松給他的枯藤,沒有經驗,以至於車內沒有系安全帶的保羅撞到了變形的車座上,腹部被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正因爲他這種“視死如歸”的態度,讓本就害怕的劫匪們更加害怕了。

    他們開始後悔了,後悔爲什麼要綁架這個過氣的魔術師,後悔爲什麼要往這條路上開……

    他們不瞎,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導致他們車禍的原因——那巨大的藤蔓,一看就不正常。

    而對於這種不正常,前些天剛和所有的紐約市民一起經歷過屍潮和小丑事件的他們,已經麻木了。

    紐約這座城市,什麼時候又正常過呢?不是嗎?

    他們現在唯一祈求的,就是能活命。

    巨型藤蔓像巨蟒一樣緩緩遊動着,將車子慢慢放在了地上,然後縮小成了一小截枯藤,掉落在地上,被羅比·鮑德溫撿了起來。

    他走上前去,將車裏的劫匪全都拖了出來,當他看到“人質”腹部鮮血淋漓的傷口時,瞳孔一縮,恨不得抽自己100個耳光——之前因爲自己的衝動,剛造成612人死亡,這才過了多久?他又一次因爲見義勇爲,導致無辜者受傷了。

    法院門前被民衆們千夫所指的場景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特別是那個“看看吧,你都保護了些什麼?!”的標語牌,彷彿又在他面前晃動了起來。

    羅比向錢松發過誓,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一定要做一個成熟的英雄。

    如今,如果錢松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很失望吧?

    “不!你不會死,你會沒事的!”羅比·鮑德溫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低頭看了一眼一直在閃爍着警示燈的定位腳環,然後一把扯斷,丟到了車外。

    “忍着點,我送你去醫院!”羅比低聲說道,發現“人質”已經昏迷了,迅速發動汽車,朝着醫院的方向飛馳而去。

    違反禁令跑出自家所在的社區,對他這種在監獄外服刑的人員來說,肯定是要加刑的,而直接暴力拆毀定位腳環,更是罪加一等。

    所以,接下來他將面臨的,是又一次的起訴和判決,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刑期會增加很久。

    不過這和再次連累一個無辜人死去相比,就太微不足道了。

    羅比寧願承受被加刑的後果,也要救下這個人。

    ……………………

    急診手術很成功,保羅失血不算多,送醫又及時,傷口縫合得很好,所以沒死成。

    羅比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內心卻在吐槽爲什麼還沒有人過來把自己抓回去。

    他也不想想,紐約如今大亂剛定,秩序無比混亂,哪兒有那麼多的警力這麼及時地來管他呢?

    保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牀邊坐着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你醒啦?”羅比問道。

    保羅被嚇了一跳,因爲羅比離他太近了。

    “你是誰?”保羅問道,然後腦仁兒一疼,頓時就回憶起了車禍的事情。

    他左右看了一眼,確認自己這是在醫院裏,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都車禍了,感覺腸子都被劃破了,居然還沒死。

    他現在依然一心求死。

    “我叫羅比·鮑德溫。”羅比一臉歉意地自我介紹道:“抱歉,你受傷全是因爲我……醫療費我會全額支付,另外你還需要什麼賠償儘管說。”

    保羅當時受傷了,沒注意到車禍是怎麼發生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爲,應該是羅比開的車和那幫混混們的車相撞了。

    “你不用賠償什麼。”保羅說道,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賠不賠償的還有意義嗎?

    羅比看着保羅那毫無生氣的眼神,認爲這應該是受到了驚嚇而導致的心理創傷,不由得更加自責了。

    “你……有什麼心願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幫忙。”羅比換了個問法。

    “心願……麼?”保羅的眼底閃爍了,這似乎是唯一能讓他有所反應的話題了:“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回到我身邊……不,不敢奢求這麼多,只要他平安無事,我就死而無憾了。”

    “好,那就約定好了,我來幫忙。”羅比站了起來:“能告訴我,你兒子叫什麼名字,或者,能給我看看他的照片嗎?”

    “他叫皮特,照片就是我的手機屏保。”保羅心裏其實不抱任何希望,可還是忍不住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羅比用自己的手機拍了一下保羅的手機屏保,然後說道:“你需要住院幾天,這幾天,你就在這裏安心養傷,我會幫你找兒子。”

    看着羅比遠去的身影,保羅的頭腦又開始昏沉起來,也許是麻醉藥的副作用,誰知道呢?

    恍惚間,他又回想起了離婚的前一天,不滿5歲的兒子和自己的對話:

    皮特:“爸爸,媽媽又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了,媽媽稱呼那個男人爲‘親愛的’,爸爸,除了我和你,媽媽還有別的‘親愛的’嗎?”

    保羅:“……那只是禮貌性的客氣話,孩子。”

    皮特:“他們在談論你的事,我偷偷聽到了,媽媽和那個男人說……說你就是個笑話。”

    保羅:“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孩子。”

    皮特:“哦,好吧,可是爸爸,你是個笑話嗎?‘笑話’這個詞好像是嘲笑你吧?”

    保羅:“哎呀……你媽媽不是那個意思,這個……唉……”

    皮特:“那媽媽是騙子嗎?你明明就不是個笑話,她爲什麼要騙電話裏的那個男人,說你是個笑話呢?”

    保羅:“……你媽媽當然不是騙子,但……唉,好吧,有的時候,我覺得我的確挺像個笑話的……你媽媽爲你付出了一切,而我,卻總是在玩兒魔術……或許,她是對的。”

    皮特:“所以,爸爸,你真的是個笑話嗎?”

    保羅:“唉~好吧,我的確就是個笑話。”

    回憶戛然而止,保羅眼角溢出了淚水,再次昏睡了過去。

    【兒子,我不想再做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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