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崩潰的。”
“世事無絕對。”令君澤見她絲毫沒有悔悟的態度，失望至極，“你先回去吧。”
說完，令君澤轉身就要回到無菌室。
田桑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也是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第一次敢這樣拽他，“我爲什麼要走？”
令君澤頓住腳步，看着她倔強的小臉十分冷靜且殘忍的道，“這裏不需要一個不專業的醫生。”
不專業。
將近半年了，這就是他對她的評價。
田桑桑一直都努力做好，不僅僅是因爲她是令君澤的師妹，也是因爲她想要得到這個醫學界公認專家的認可，然而不過因爲剛纔那些話，他就把她全部否定了。
失望，失落，難過，無力，還夾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田桑桑一直以來強忍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明明不是一件大事，可她就是特別委屈，特別惱火。
她到底做錯什麼了，就成了他口中不專業的醫生。
令君澤原本平靜到近乎冷酷的雙眸在觸到她迅速染紅的眼眶時，終於起了一絲波瀾，皺着的眉頭更加緊湊，這是……哭了？
他張嘴剛要說什麼，田桑桑卻沒給她這個機會，轉身跑開了。
看着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令君澤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白褂下的雙腳邁出去一步又頓住。
待會還有一堆事情要忙，沒有時間去關照她。
……
病房內，江楚婧看着坐在牀頭的男人，被田桑桑那麼說了幾句，她竟然有些不敢輕易再開口說什麼，怕說到他不愛聽的，適得其反。
厲函也沒有更多的責備她，可江楚婧就是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也有心疼，也有關懷，可就是少了一絲東西的感覺。
“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他聲音很沉，讓她清晰的感受到他對這件事的牴觸。
江楚婧暗自鬆了口氣，面上卻依然是那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我知道了，對不起阿函，我只是心裏難受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每天都是我自己在這裏住着，以前還有喬治和別的醫生，現在就我一個人，我真的特別容易想多，想着想着就情緒消極。”
“楚婧，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再拿身體開玩笑了，你父母在天之靈，不會願意看到這些。”厲函鮮少主動提起江氏父母，此時主動提起，可見他心裏有多麼的後怕。
“我知道，可是我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江楚婧視線悄然轉向他，“阿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沒有人陪着我就會想很多。”
厲函聽着，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很平靜的聽她講完，“我請個心理醫生過來，平時也可以讓她陪你，有個伴……”
自從得了這個怪病，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耀眼的江楚婧，而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病患！
“楚婧……”厲函想勸服她。
江楚婧打斷他的話，有些難爲情的開口，“阿函，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其實我不想說的，但是我現在的狀態真的太詭異了，我不知道自己下次還會不會傷害自己，所以……”
厲函一點都不意外她有所要求，這些年來，滿足她已經成了他的一種下意識的習慣，“你說。”
“反正城北別墅這麼大，我想你能不能跟舒小姐一起搬過來住，離得近也方便，而且天天在一起，舒小姐對我應該就不會那麼戒備了……”
“不行！”不等她說完，厲函便直接拒絕，男人眉心壓得很低，可見心頭之煩悶。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只是想有人能陪陪我。”江楚婧的語氣似乎在說‘就這麼小一件事都不能答應我嗎’。
舒恬在辦公室看着，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個江楚婧總是花樣百出，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搬過來一起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妥不妥當她難道不知道嗎？
舒恬緊張的看着厲函，生怕他會一時答應下來，不過好在，他並沒有。
“這不是小事，我們過來對你的治療恢復不一定會有幫助。”
江楚婧被他一遍遍的拒絕，心裏早就涼透，卻不肯輕易放棄，只要提出來，她就一定要爭取，否則下一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可是我現在的心態根本就不想參與治療……”她說的好不可憐，彷彿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就算治好了，也沒有家人，又有什麼必要。”
“楚婧！”厲函加重了語氣，對她現在的態度無奈又不解，更多的是一種審度，“你變了很多。”
江楚婧心裏‘咯噔’一下，生怕他看出什麼來，趕緊斂下自己的視線，輕輕呢喃了句，“你也一樣。”
兩人一時無言，就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好似有千斤重，那份壓在人心頭的不是力量，而是有話不能講，有口不能言的緊繃。
“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你現在主要是要配合治療，不要再做這種啥事，舒恬沒有誤會，也不會再誤會。”他把話都說給她聽，讓她明白，看清，也擺準自己的位置。
江楚婧怎麼會聽不懂，她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厲函已經到了情緒的臨界點，再講下去有害無利。
她妥協，“好，你回去問問舒小姐，如果你放心放我自己在這裏，那就當我沒說。”
厲函站起身，闔了下眼眸，“休息吧。”
聽着房門關閉的聲音，江楚婧也跟着閉上眼睛，她知道這間屋子裏有監控，所以絕對不會泄露自己一絲一毫的情緒，她要的不是一時的快活，而是將厲函完完全全佔爲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