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男人悠悠轉眸看向河面,一切都被燒成了焦黑色,鼻息間濃烈的味道是那麼明顯,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而不是幻覺
身邊消防員來回奔走搜救,他佇立在原地,身子微微弓着像是因爲極大痛苦而直不起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漸暗,令君澤得到消息之後帶着自己的醫療隊趕到現場,才一下車便僵住身子
哪裏還需要救援,早已是狼藉一片
他一眼看到站在欄杆毀壞口的那個男人,心頭被酸澀灌滿,他自己都不敢深想,怕會溺死在這悲痛之中
令君澤閉了閉眼,快步走過去,與此同時,一名消防官兵也朝厲函走過來
他帶着防毒面罩,說話聲音並不是很清晰,“厲先生,我們發現了這個——”
說着,他擡起胳膊將手伸到厲函面前慢慢打開,是一條很細很細的鏈子,鏈身已經附着了很多燃燒後的濁物,不過吊墜依稀能辨別出來幾分
也正因爲如此,在視線觸及到項鍊的同時,厲函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如果剛纔還能抱有最後一絲幻想,那麼現在這根項鍊則徹底擊碎了他的癡念
是他送給舒恬的,當時特意找人通融她才能一直戴在身上,此時此刻卻出現在消防員的手裏……
項鍊還在,人卻不見了
男人怔怔看着,他看着消防員將鏈子裝進了一個透明的袋子裏封住,看着他遞給自己
指尖觸及到冰涼的封袋,心臟不斷擰着,想到她曾經戴上這條項鍊時巧笑嫣兮的模樣,眼前突然一陣眩暈
令君澤連忙扶住他,心裏也百般不是滋味,眼眶漲起熱意,“厲函……”
他話還沒說完,身邊男人忽然用力往外掙,整個身體都往欄杆斷開的地方撲,令君澤以爲他是生了不好的想法,連忙和一旁的消防員將他控制住拉回來
“你幹什麼,瘋了?!”他氣急敗壞的大吼,看着他脫力般倒在地面上
“君澤……”厲函看着暗下來的天空,聲音哽咽的喊他,那雙深邃的眸底沁出絲絲涼意匯聚到眼角滑落,“她的項鍊在這,可人卻不見了,你說這是爲什麼?”
他看着消防員來回遊走,他們在找舒恬,在找那個嵌在他心裏的姑娘,可是爲什麼要去河面找呢?
令君澤蹲在他身邊,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忍說出那個殘忍的答案,“還沒出結果,一切都有希望”
希望?
厲函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那麼悲涼,“對,還有希望,萬一、萬一她……”
說到這,他又頓住,茫茫愣了會兒,而後擡起雙手捂住臉頰,崩潰痛哭,“火燒的太大了,車子都融了,她那麼小,那麼嬌弱,該怎麼才能抵得住……”
現實殘忍且冰冷,活生生擺在面前要你相信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喃喃,無人迴應
那個他恨不能揣進懷裏小心呵護的女人怎麼會出事呢?
警鳴聲還在響,像是對這場意外無聲的叫囂,天色徹底暗下來,夜風劃破這個男人的眼睛,眼淚爭先恐後的跌落
搜救,還在繼續
令君澤不敢離開他半步,以他現在的心態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他太清楚舒恬對這個男人的影響力和重要性,那個女人之於他是打開一切的鑰匙,沒了這把鑰匙的厲函,將失去所有感受
他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沒了靈魂,也沒了溫度
所以哪怕現場這樣,他也一樣期望老天爺能夠可憐可憐這個本就殘破的男人,給他一個好好生活的機會,把舒恬還給他
半個小時過去,沒有結果
一個小時過去,依然了無音訊
時間越來越久,天色越來越晚,到最後甚至打開了照明燈來協助搜尋
黃金搜救時間就要過去,所有人都知道這片河水中不會再有奇蹟出現了,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告訴厲函
就這樣找啊找,找了一次又一次,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始終都沒能等到那個拼了命都要想的答案
最後,不得不收隊
消防隊長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臉色爲難的走過去,拼盡所有力氣才顫巍巍的說出一句,“厲先生,搜尋工作已經結束了,要、要不……”
“你說什麼”男人沙啞沉痛的聲音響起,不大,卻震得人心裏發慌
“搜、搜尋工作結束了,厲先生您看我們這邊是不是可以撤隊……”
“結束?!”厲函騰的一下從地面上站起來,那些散落在身體角落的悲傷此時都化成了不願相信事實的憤怒,眼前的人都變成了逼着他承認舒恬死了的壞人,他怒髮衝冠失了智,“人都沒找到爲什麼收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什麼都沒有你哪裏來的勇氣跟我說這句話!”
消防隊長臉上還殘留着菸灰,是剛纔滅火時沾染上的,他制服領口一把被攥住,霎時間有些呼吸不上來,急促的咳了兩聲,“咳咳,厲先生,您別激動……”
他怎麼可能不激動,那個牽動着他所有精神和情緒的女人不見了,就在他一轉身的時候徹底消失不見了,他該如何冷靜!
“找!”厲函狠狠重重的吐出一個字,眼睛鼓的想要是調出來一樣,“只要人沒找到,她就一定還活着!”
“可是……”
“你閉嘴!我讓你找你就找,給我找啊!啊!!”厲函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失控,過去的三十多年裏,他從沒有過這樣絕望的感覺
那種拼命想要抓住的東西在逐漸失去,而他卻無能爲力
沒人能理解這種全身肌肉都被分解的痛苦,舒恬是他的一切,他所有的美好都跟這個女人有關,沒了她,他的世界坍塌了,不會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