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澤正在看一個心臟手術的典型案例,聽到推門的聲音尋聲看去,卻在看到他一身奇異打扮時頓住。
“你這是……去逃難?”上半身穿着他醫院的病號服,下半身穿着黑色的西裝褲,頭髮亂糟糟的,嘴巴也有點腫,換做別人可能以爲是神經科跑出來的患者。
厲函心情十分糟糕,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你有多餘的襯衫嗎,借我一件。”
聽到他要借衣服,又是這幅吃了屎一樣的臉色,令君澤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走過去,從自己的衣櫃找出一件穿過一次的條紋襯衫遞給他,剛要問他自己的衣服去哪了,視線一擡卻看到了他脖子上面細細的兩條抓痕。
還是紅的,一看就是剛弄傷。
令君澤眉頭一跳,前後聯想了一下,有些驚愕,“你、你該不會是……”
“不是。”厲函直接打斷他那些不靠譜的想法,伸手將襯衫接過來,也不避諱,直接將身上的病號服換了下來。
令君澤本身就驚訝,等看到他身上不止一處的遍佈着的紅色痕跡時,嘴巴都合不攏了,“你這身……該不會是亂來了吧?”
亂來?
厲函自嘲的勾了下脣,“舒恬弄的,算是亂來嗎?”
令君澤作爲一個喫瓜羣衆,突然喫的有點撐,信息量太大,待他稍微捋一捋……
“你們倆什麼時候見面了?”
“剛纔,孩子生病給她打電話過來的。”
“所以你是在我醫院就忍不住……”
“嗯。”厲函想到剛纔自己那猴急的樣子,此時這番心情再去琢磨,竟然覺得有些傻逼,由衷撂下一句,“還不如忍住。”
知道她會說出那種話來,他就是在想要,再難受,都不會碰她一根頭髮絲兒。
知道她不是特別心甘情願,但多少也有幾分意亂情迷,卻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把這種事當成了一種交易。
令君澤看着他換好襯衫,繫好釦子,還是有些震驚,“舒恬現在在哪呢?”
“不知道,讓她滾了。”
“……”令君澤眉頭跳了一下,這什麼情況?從來都只有舒恬讓厲函滾的份兒,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作爲好朋友,還是得勸他一句,“你有話好好說,跟一個女人老弄的這個短兵相接的做什麼?”
更何況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厲函低頭將襯衫衣角塞進褲子中,將腕口的袖子捲上去,目光陳冷,“我好好說,她聽嗎,既然不願聽,那就換個方式。”
“你想做什麼?”令君澤微微皺眉,還是不願看到兩人鬧得太僵。
“她不是想要孩子嗎,我偏偏不給。”說完,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給了曾經函禕律所專門負責離婚案件的一位行家,“趙律師,給我起草一份有關未婚母親孩子撫養權的律師函,我明天就要。”
令君澤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吩咐一切,作爲這麼多年的朋友,能夠看得出來,他不是開玩笑的,卻也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有些可怕。
“阿函,阿函……”
那人頭也不回的走掉,什麼都不聽,看着他決然的背影令君澤無奈的嘆了聲,這份決絕裏有何嘗不是藏着一份受傷呢。
……
厲函回到病房的時候,小傢伙已經睡着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此時緊閉着,小嘴巴無意識的微微張開喘着氣。
他睡得很熟,還不知道剛纔爸爸媽媽發生了多大的摩擦。
厲函原本一顆心被舒恬刺的堅硬起來,可看到孩子純真的面容又逐漸軟化,他坐在牀頭邊,乾燥的掌心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心裏又惦記起那個令人生氣的女人。
剛纔他一走了之,也不知道她收拾好了沒有,離開了沒有。
他雖然一直都剋制着自己,但總歸體格在這裏擺着,她經受了這麼一遭,也不知道身體會不會不適應。
這麼想着,他就又忍不住擔心起來,懊惱剛纔應該等她先走。
只是那會兒在氣頭上哪裏還顧得上這麼多,只想抓緊離開,生怕她再說句什麼,情緒爆發誤傷了她。
她主動跟他親近,他幾乎失控,激動又興奮,還沒等多回味一會兒,便被她一句話打入地獄,簡直玩死他了。
眼前閃過那張氣人的臉,他忍不住咬牙,天底下女人什麼樣的他都見過,唯獨沒有一個像她似的,看着柔軟實則比任何人都強硬。
想見孩子就不能說句好聽的服個軟?非得弄着孟時川說着這些屁話噁心他,他要真的鐵了心不想她見,就不會打電話給她讓她來醫院。
說她聰明,有時候卻連他的心意都看不懂。
老男人很無奈,可又能怎麼辦呢,就愛上了這麼一個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再心累也只能忍着。
……
舒恬在病房裏坐了一會,情緒平復下來後便穿好衣服離開。
她本想去病房看看舒嘯,可還沒靠近就瞥見了門口站着的兩名高大男人,剛纔還沒有,是誰派去的用腳趾想也知道。
經歷了剛纔的事情,她忽然沒有勇氣,身體還痠疼着,她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舒恬第一次打退堂鼓,只是遠遠的看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電梯下到地車停車場,她快步上了車,車門關上,密閉的空間裏,終於讓她有了一絲安全感。
還沒等鬆口氣,包裏的手機卻適時響起來,她嚇了一跳,拿過來一看竟是孟時川打來的。
這個節骨眼上……
她沒由來的一陣心虛,清了清嗓子才接起來,“喂?”
“孩子怎麼樣?”男人沉穩的聲音從話筒傳出,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沒事,只是有點積食。”
聽着她的聲音,孟時川不放心的問道,“他爲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