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立刻附和，“好的，沒問題，這也不是小事。”
又在幼兒園轉了兩圈，院長親自送他們出門，厲函也難得客氣，少有的和顏悅色，非常有當爸爸後的自覺。
上了車之後，舒恬看着發動車子的男人，思忖片刻開口道，“待會你送我回紅苑小區吧，晚上在我媽那喫飯。”
厲函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還早，想到她的確有段日子沒回去，便好說話的答應了。
開了將近四十分鐘，車子停在紅苑小區的樓下，厲函將車後座的小娃抱下來，舒嘯本來路上有點迷迷糊糊的，擡手揉了揉眼睛，幾乎出於半睡半醒中本能的說了句，“謝謝爸爸。”
只這四個字便成功讓厲函整個人都動不了，先是僵硬，緊接着渾身的血液都一股腦的衝向頭頂，他幾乎能聽到血管在身體裏肆意奔騰的聲音。
腦袋是懵的，人也是懵的，什麼反應都忘了，就這麼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張像極了自己的臉。
很明顯，舒嘯還沒搞清楚自己說了什麼，他只是困得不行的揉着眼睛，而舒恬也因爲他的話愣在原地。
厲函過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太過激動甚至有些失態，“你、你剛纔喊我什麼？”
他聲音顫抖的厲害，每一個字都不成語調，短短一句話他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問出口。
舒嘯回想了下剛纔自己說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喊了他什麼，當即有些拘謹，求助的小眼神看向舒恬。
當媽的立刻明白過來，將孩子從他頭裏領過來，小聲道，“你別嚇着孩子。”
厲函閉了閉眼睛，也怕自己情緒太過頭會嚇到孩子，擡頭按了一下太陽穴的位置，指尖下突突跳動的感覺提醒着他，他有多麼的亢奮。
他沒聽錯，舒嘯剛纔喊了他爸爸，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脫口而出，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認爲，在孩子的心裏已經認可了自己？
厲函不敢做這樣的假設，他會開心的瘋掉。
他從來都沒要求過舒嘯喊自己爸爸，他知道自己虧欠的田鐸，差的太遠，他做好準備打長久戰，相信總有一天孩子會認可自己，但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舒恬看着起身臉色有些發紅的男人，咬了咬脣，道，“我跟孩子上去了。”
“嗯。”他沉沉應了聲，胸口是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此時被他拼命壓抑着，“晚上我來接你們。”
“電話聯繫吧，我上樓了。”
“好。”
話音落下，一直半藏在舒恬身後的小娃突然歪了歪身子，露出半截腦袋，飛快的說了聲，“爸爸再見！”
下一秒，那道柔軟的小身子便消失在樓道中，只剩下蹬蹬上樓的腳步聲。
厲函簡直要被玩兒死，他一把攥住舒恬的胳膊，力道之大弄疼了她都不自知，“你聽見嘯嘯剛纔喊我什麼了嗎？”
舒恬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雙一向善於隱藏情緒的眼眸此時正完全暴露着他內心的激動和驚喜，其中也夾雜着一份小心翼翼。
孩子在眼前卻不敢要求相認，他內心一直也都很不安，很煎熬吧。
忽然，就有點不忍心。
厲函還現在這種極度的興奮中難以自拔，“恬恬，他喊我爸爸是不是？”
得到迴應，厲函一把將她抱進懷裏，“孩子……認可我這個當爸爸的，對嗎？”
舒恬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還有呼吸帶出的顫抖，心頭一時之間感觸不已，但想到曾經種種，又忍不住壞脾氣的打擊，“得意什麼，這就是個開頭，還差得遠呢。”
“不急，一步步來。”他絲毫不在意，只這一句‘爸爸’便什麼都值了，“他喊我爸爸已經足夠了，我從來都沒奢望過孩子可以主動認我這個父親，我做的太少，虧欠你們太多，這已經是驚喜。”
舒恬心中幾分猶豫，最終還是擡手拍了拍男人寬闊的後背，“你是舒嘯的爸爸，不管過去怎麼樣，你都是。”
所以他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感覺自己低孩子一等，他是舒嘯的父親，有寵着他的權利，也有管教他要求他的權利。
男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復，感動不已，“恬恬，謝謝你爲我生下他，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負你。”
他沒忘，他能有現在這一切，都是舒恬冒着風險帶給他的。
聽到這句話，舒恬眼底的淚水差一點就奪眶而出，“你知道就好。”
兩人靜靜相擁片刻，惦記孩子，舒恬鬆開他，擦了擦眼角的晶瑩，“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厲函別開臉，對着空氣沉沉吐出一口氣，不願讓她看到自己這幅紅着眼眶的沒出息樣，“嗯，我看你上去再走。”
舒恬幾乎能感覺到那兩道落在自己後背上的灼灼視線，明明只有幾步路卻走得很不自然，好在，上了樓梯拐角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一口氣爬上樓，舒嘯已經進了屋，大門沒完全關上給她留了一條縫。
舒恬推門進去就看到舒嘯小賴皮一樣黏在葉麗華身上，喊着姥姥姥姥。
“回來了。”舒長磊見她進屋擡頭看過來。
“爸，媽。”
“我和你爸爸聽說你剛纔帶嘯嘯去幼兒園了？”才一會兒的功夫，舒嘯已經將來龍去脈全部交代清楚了。
沒辦法，孩子教的太誠實，問什麼答什麼。
舒恬換下鞋走到客廳，心頭有些亂，儘量平常的開口，“嗯，畢竟好長時間不去學校了，也不能總閒着。”
“那你是準備不回英國了？”
舒恬從桌上拿了個杯子倒了半杯水，灌進嘴巴里清涼的液體總算壓住心頭一點慌亂，“就是去看了一下，具體還沒定。”
葉麗華聽她這麼說便心裏有數，也沒再深問，“你坐着休息會兒，晚上我和你爸包餃子。”
“媽，別這麼麻煩了，炒兩個菜就行。”舒恬怕她累，畢竟也不是五年前那麼年輕了。
葉麗華擺手，“麻煩什麼，你不喫嘯嘯還不喫啊？”
“……”舒恬擡手輕輕戳了一下舒嘯的腦門，“看看你，比媽媽都受寵。”
舒嘯也嘴甜，立刻在葉麗華臉上啵了一口，“姥姥最好了！”
葉麗華和舒長磊都笑的樂開了花，“大外孫真懂事！”
看着眼前和樂融融的畫面，想到剛纔舒嘯喊厲函爸爸的樣子，心中搖擺不定的天平在一次傾斜，而這次不是傾斜與離開，而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