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慶榮華 >第九章、大哥
    在場的幾個人見曾榮說的這麼堅定,想着也不過是一年時間,若是曾榮真能拿回十兩銀子來,不但能解了家裏的困境,還能多幫家裏做一年的活,最重要的是,若是曾榮有了掙錢的門道,肯定不會就這一個十兩銀子。

    退一步說,即便曾榮撒謊了,掙不到這十兩銀子,對田水蘭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爲曾榮耽誤的是曾富祥的親事和曾貴祥的學業,到時自有他們去抱怨她,到那時,她再提出賣曾榮,那父子三人想必不會再有什麼意見了。

    爲此,拿定主意的田水蘭沒等其他人說話她先答應了,王氏和曾貴祥這對祖孫倒是有點不太樂意,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歐陽思拎着三包藥進來了。

    歐陽思見曾榮醒過來了,關切地上前再次替她把了把脈,隨後又囑咐她幾句,諸如這些日子先不要下牀,也不能着涼,更不能勞累,要臥牀靜養幾天,隨後,又交代了兩遍這藥的煎服方法。

    “有勞先生了,請問這藥錢是多少?”曾榮倒不是很清楚這位歐陽思的狀況,她之所以問出這句話來是因爲她知道家裏肯定拿不出這筆錢來,她想找個理由請他教她辨認草藥,有了採藥這個託詞,她才能讓家裏人相信她一年能掙到十兩銀子。

    歐陽思雖也不是很清楚曾榮家的情況,但他知道曾貴祥拖欠了好幾個月的束脩,因而,他衝曾呈春笑了笑,“以後再說吧,等曾家妹妹喫完這幾副藥我再來看看,只怕還得再抓幾副呢,到時一躉算。”

    田水蘭在方纔歐陽思說不讓曾榮下地做事時就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再聽他說還得去抓幾副藥,登即變臉了,“哎吆吆,到底是什麼精貴身子,不能下地做事還得不停地吃藥,我們這種人家,哪裏養得起?”

    “有勞先生了,這藥錢算我欠先生的,以後定當回報。”曾榮把話接了過來。

    歐陽思壓根就沒想要這藥錢,因而,聽了曾榮的話也不以爲意,點點頭,也懶得去看曾家人的面孔,見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他告辭離開了。

    曾貴祥是跟歐陽思一起離開的,這個時間,書院早就開始早讀了。

    這兩人一走,王氏也跟着離開了,她目前在小兒子家住着,那邊還有一堆家務活等着她做呢。

    而曾榮見家裏人答應給她一年的時間,只得打消了找族長的念頭,原本她是想借這個機會鬧大了好搬出曾家的,可轉而一想,她畢竟是個十二歲的女孩子,這麼做到時影響的不僅是曾家的聲譽,也有她的名聲。

    見家裏人陸陸續續要離開,曾榮把大哥喊住了,“大哥,能不能幫我藥煎了,阿華太小,我怕燙着她。”

    曾富祥點點頭,把三包藥都拎起來,曾榮見了,讓他把藥包放下,只拿了一包走。

    不是她多事,她委實不相信田水蘭這個女人,誰知道這些藥拿到竈房去這個女人會不會動點什麼手腳。任何人。

    待屋子的人都出去後,曾榮這才躺了下來,勞了這半天神,她還真是頭暈目眩的,且四肢也酸

    痛得厲害,她知道,自己的確是發熱了。

    躺下沒多久,曾榮就睡着了,只是這覺睡得一點也不安穩,耳邊總有吵吵聲,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走馬燈似的總有人在眼前晃。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被田水蘭的叫罵聲吵醒了,可巧這時曾富祥端着一碗湯藥進來了,曾榮扎掙着再次坐起來。

    “外面是什麼動靜?”這話她依舊是用京城的官話問的。

    沒辦法,剛纔夢境裏醒來,她腦子還是有些不清醒。

    主要是這麼多年她習慣了官話,上一世自六歲跟着徐靖進京學會了京城那邊的官話後便沒再開口說過家鄉話,因而,若不是刻意從腦子裏搜尋,她壓根就不會講家鄉話了。

    “什麼?你講什麼?”曾富祥心裏又有了那種怪怪的感覺,之前是覺得妹妹變得太有主見了,這會連口音都變了,妹妹到底經歷了什麼?

    “冇事,我剛剛做了個夢。”曾榮把口音換回來了。

    這時的她也聽清楚了,外面是田水蘭在罵曾華,好像是說曾華去外面打豬草還沒回來,家裏還有一堆活等着她做。

    “大哥,阿華還小,這兩天你多辛苦一點。”曾榮替阿華求了個情。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說上一世她自己就這麼過來的,可回過頭來看,她還是不忍心。

    “放心,只要你不尋死,大哥辛苦一點不怕。”曾富祥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眼睛裏有無限的歉疚。

    “大哥也放心,只要爹孃不賣我,我肯定不尋死,等我好了,我一定想法去掙錢,一定幫大哥娶上嫂子。”這一刻的曾榮有幾分被曾富祥感動了。

    儘管這個大哥有點軟弱和無能,且私心也不小,可他的良知並沒有完全泯滅,因而,曾榮想拉他一下。

    這天的早飯,也是曾富祥端進房間送到曾榮牀頭的,一碗稀稀的菜粥,一點油水皆無,令曾榮意外的是,碗底居然臥了一個荷包蛋。

    她猜想這個荷包蛋準是大哥偷着給她的,因爲田水蘭藉口身子沉,不能彎腰,竈房的活不怎麼做了,基本就是帶帶阿來,掃掃地,或者是做點縫縫補補的針線活。

    曾榮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大姐沒了之後,她很快就跟着大哥學做飯,夠不着竈頭便站在凳子上,窮人家的飯也好做,就是往鍋裏放一點點米熬粥,粥快熬好時便把洗好切好的青菜倒進鍋裏。

    沒辦法,炒菜費油,大米也不夠喫,菜粥既省事也省糧還省油。

    曾榮多少年沒有喫過這種菜粥了,沒有油不說,也沒有什麼鹹味,儘管碗底添了個雞蛋,可對她這種習慣了錦衣玉食的人來說是沒有半點的吸引力。

    偏她是一個病人,因而她的難以下嚥落在曾富祥的眼睛裏只會更增加他的愧疚感,他以爲這個妹妹病得太重了,連雞蛋都喫不進去了,這多半是快要死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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