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竟然在屋子裏擺上冰塊降溫,就憑這一點,不用問也能猜到,這種店鋪不是她們這種身份該進的。
不說別的,錦繡坊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走吧,別等人家攆我們。”阿桃湊過來咬着曾榮的耳朵說道。
曾榮點點頭,可沒等她倆邁步,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二過來了,“兩位想喝點什麼?”
這下曾榮倒不好意思開溜了。
好在門口就有一個水牌,上面寫着“酸梅湯十文涼茶八文”,這個價格曾榮勉強還能接受,每次出門,她都會在身上裝一串錢應急。
於是,曾榮大大方方地要了兩碗酸梅湯,在小二的引領下找了個位置。
坐下來之後,曾榮才發現這家店貴有貴的道理,用冰塊降溫不說,裏面的傢俱不論材質和做工都相當講究,比一般人家家裏用的還好,且北邊和西邊牆有兩排雅間,掛上了門簾,其中一間屋子傳來幾位男子吟誦的聲音,門外坐了七八個小廝模樣的人,也是在一邊喝東西一邊閒聊。
看來,這不但是一家茶樓,還是一家文人學子聚會的場所。
曾榮留意了一下,外面大廳坐的不是小廝和書童就是丫鬟或侍女,這也就難怪小二准許她倆進門了。
曾榮正四處張望時,阿桃坐在她對面碎碎念,“什麼酸梅湯要十文錢一碗,二十文錢夠買一斤肉了,就該聽我的別進來。。。”
“噓。”曾榮看見小二端着托盤過來了。
除了一人一碗酸梅湯,還奉送了她們一人一塊豌豆黃,放在一個白瓷小碟裏,上面擺了兩粒小櫻桃,煞是好看。
這下阿桃也不碎碎唸了,因爲櫻桃這種東西平時也不是她們這種人家買得起的,還有,這豌豆黃一看也比外邊的好,色澤細膩純淨,聞着也香甜可口,於是,她的嘴角很快咧到了耳朵根那,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曾榮笑了笑,端起酸梅湯淺嘗了一口,味道很純正,也爽口,顏色也濃郁潤澤,不比徐府做的差。
而阿桃先是迫不及待地用小勺鏟了那兩粒櫻桃放進嘴裏,眯着眼睛細細品嚐了一會,這纔開口說:“原來櫻桃是這個味道。”
“這個應該是用冰塊保鮮的,櫻桃早就過季了,剛下來的新鮮櫻桃纔好喫。”曾榮順嘴說道。
很快,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一個南邊農村來的,壓根就沒見過櫻桃,怎麼會知曉這些?
果然,她話音一落,阿桃就瞪大了眼睛,“你之前喫過?”
“喫過一次。”曾榮撒了個謊。
好在阿桃不是個愛刨根問底的人,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酸梅湯吸引了,毫無疑問,這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酸梅湯。
自然,也是她喫過最好喫的豌豆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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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果然,貴有貴的道理,這些東西比我們上次在朝華寺買的好喫多了。”阿桃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舌頭。
好巧不巧的,結賬時,東邊的門簾一掀,一位十五六歲的藍衣少年氣呼呼地大步走出來,緊接着,又一位十六七歲的紫衣男子也甩着衣袖出來了。
緊接着,坐在一起閒聊的兩個小廝起身了,其中一個快速跟上了第一個藍衣少年,另一個則跟上了那位紫衣少年,跟上藍衣少年的小廝見自家主子急着往外走,忙喊道:“三公子,三公子,小姐要的酸梅湯還沒買呢。”
藍衣少年頓了一下,本來是要站住,可一看身後跟來的紫衣少年,丟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出去了。
而那位紫衣少年見對方的小廝轉身去買酸梅湯,也對自己身邊的隨從說道:“你也買兩碗給小姐帶回去。”
“阿榮,你該不會是沒帶夠錢吧?”阿桃推了一下傻站着沒動地方的曾榮,彼時,掌櫃已經問她要錢了,可曾榮沒反應。
沒錯,此時的曾榮手腳冰涼,一動不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儘管隔了很多年,她仍是一眼認出那位紫衣少年正是鎮遠侯世子王梵,而他口中的“小姐”想必就是王楚楚了,因爲王楚楚很喜歡喝酸梅湯。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京城這麼大,居然這麼快就碰上了。
阿桃的話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而曾榮在阿桃的一推下也回過味來了,正要掏錢時,旁邊一位隨從說道:“我替她付了。”
曾榮此時已經把錢掏出來了,“不用,我自己付。”
“你不認識我了?上次在朝華寺那,端午節,你和你妹妹一起去看賽龍舟,我們是同鄉。”對方提醒道。
“原來是你呢,不好意思,我方纔正和我朋友說話,一時沒認出來你。”曾榮知道這人是曉晴的哥哥阿晨,那麼他口中的三公子應該就是歐陽霽的三哥歐陽霖。
“我聽我妹妹說,你在錦繡坊上工,我們小姐很喜歡你的刺繡,還拿着你繡的東西給我們三公子辨認,我們三公子也誇姑娘手巧呢,居然能把那些小動物繡那麼像,呵呵,不好意思,那些夸人的詞我不會說,只記得大概是這意思。”
“熟能生巧罷了,當不起你們公子和小姐的誇。”曾榮一邊說一邊數出二十文錢給掌櫃的。
“不用,說了我替你出。”對方把曾榮拿出來的銅板抓起來要還她。
“真不用了,我先走了。”曾榮拉着阿桃跑了出來,她可不想跟對方推來推去的。
還有就是,王梵正盯着她打量呢,多半是聽到曉晴哥哥那句“我們是同鄉”了,還有,曾榮在錦繡坊上工也很容易讓對方聯想到徐家。
不知爲什麼,曾榮有一種預感,他們肯定還會見面的。
不過這會她好奇的是,歐陽霖怎麼會和王梵在一起?
王梵是鎮遠侯世子,歐陽霖是戶部侍郎的兒子,這裏面會有什麼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