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慶榮華 >第一百三十九章、錯覺
    覃初雪沒有立即回覆曾榮,而是盯着曾榮思索起來。

    鎮遠侯府,皇親貴戚,百年勳貴;曾榮,鄉下小妞,繡坊繡娘,如此雲泥之別的兩方會發生什麼小過節?

    她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問出來的。

    曾榮沒有瞞她,把她和王家的過節學了一遍,先是無意中得罪王氏姐妹,接着是拒絕進王家做丫鬟,再是徐老夫人接到王老夫人的帖子,王家兩位管事媽媽再次去繡坊找她,以及那個金錁子和那三個少年。

    據阿梅轉述,於韻青在曾榮進宮五天後,親自帶着幾幅花樣去王家請罪,並拿出了王家送曾榮的那枚金錁子。

    王老夫人得知曾榮進宮做繡娘一開始還不太相信,或者說想不通。

    徐家若是想派個棋子進宮完全有更好的安排,沒必要去做女工,那出不了頭。

    可若說不是徐家的主意,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怎麼會想到進宮?且還是去做什麼女工?那能有什麼出息?掙的不多不說,人也不自在,這一去,以後出來還怎麼嫁個好人家?

    難不成是爲了避開他們王家?

    還是說那丫頭被人騙了,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可惜,王老夫人從於韻青嘴裏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來,於韻青只說是曾榮主動提出要去的,徐家出的保書,她也沒法,畢竟錦繡坊的東家是徐家的二太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掌櫃。

    這話王老夫人自然不信,可於韻青不說,她不能逼迫她。

    再說了,不過就是一個鄉下丫頭,也不值得她去花費什麼心思,更不值當爲了這種人壞了王家的名聲,因而,王老夫人放棄了追問於韻青。

    那枚金錁子王家自是沒要,隨手賞給了於韻青,且王老夫人也沒刁難於韻青,從於韻青帶去的花樣裏挑了一幅,說是讓於韻青看着安排一個繡娘即可。

    這些話是阿梅昨晚告訴她的,也是這次探視於韻青託她轉告的,之所以上個月沒說是怕王老夫人那邊有什麼後續,如今兩個月過去了,見王家那邊沒什麼動靜,於韻青這才鬆了口氣。

    而阿梅那幾日見曾榮沒黑沒白地忙着這件常服,也不敢打擾她,直到昨晚交工了,這才告訴她。

    “那三個少年裏也有王家人?”覃初雪問。

    “應該有吧?我不確定,後來單獨來的那個是鎮國公府的,是他自己報的家門,於掌櫃猜那兩人身份也不簡單,而且一來就點明找我,不太正常。”曾榮不敢說自己認識王梵,沒法解釋得通。

    “王家那位小姐多大了?”

    “大的應該和我年齡相仿,小的也就八九歲吧?我不太清楚。”

    “你就是因爲這事進宮的?”覃初雪想起了曾榮生病那天晚上兩人的談話,曾榮說她有想護着的人,也有想躲開的人,彼時她還十分不解,能有什麼人徐家還擺不平。

    原來是王家啊。

    皇后的孃家,一品勳貴的鎮遠侯府,徐家

    可不是得退避三舍。

    不對啊,這也不叫退啊,後宮不還是王家人說了算麼?這不等於把羊直接送進虎口麼?這和進王家有什麼區別?

    “進宮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徐家的主意?”覃初雪繼續盤問道。

    “我自己的,我是聽於掌櫃說尚工局在選人,我託她給我報名,又去求的徐老夫人作保,老夫人一開始不願意,說她已經和王老夫人談過,我是她的遠房親戚,王老夫人也答應不爲難我了,我沒必要進宮。可後來王家又來找我,不說買,只說借用些時日,再加上那三位公子,我不想一而再地令徐家爲難。”

    “既如此,爲何又要告訴王家你進宮了?直接說你回老家不是更好麼?”覃初雪仍不能理解曾榮的做法,總覺得整件事透着蹊蹺,問題不是出在曾榮就是出在徐家。

    “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於掌櫃不敢撒謊,她怕得罪王家,畢竟我是從繡坊出來的,隨便一打聽就能知曉。”

    這個理由倒是說的過去,覃初雪沉吟片刻,又問:“那你進宮前想過沒有,若是皇后找上你,你該當如何?”

    曾榮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我聽聞尚工局的宮女不和內宮宮女摻和,皇后應該不大會來爲難我一個小小的繡娘,可這次做常服出名了,我,我不敢確定了。”

    “早知如此,你就不該。。。”覃初雪本來是說曾榮不該接那繡活,可轉而一想,當初是她命曾榮畫的花樣,柳春苗準是懷疑上什麼了纔會找曾榮去繡那件衣服,因而,若說錯,也有她的一份

    “我也不想接的,可柳姑姑的話我也不敢不聽。”曾榮猜到對方沒有說完的是什麼。

    這是什麼,表忠心站隊麼?

    “你很信任我,我能問問緣由嗎?”覃初雪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問道。

    這個問題曾榮就得好好想想了,她一開始並沒有站隊的意思,她只是心裏有疑惑,想找個人來開解,同時也想借用自己的年齡優勢探探覃初雪的底細,可她終歸是想太簡單了,覃初雪哪裏是她能輕易算計上的?

    “說不好,可能是一開始的那個雞腿,還有就是病中的照顧,再有就是這一個月的飲食,我想,就算是我母親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最後一句話曾榮是帶了幾分感情說出來的,兩世爲人,她都沒有能感受到母親的愛是什麼,而覃初雪是她唯一能給她這種錯覺的人,所以她賭了一把。

    幸好,她賭對了。

    最後這句話戳中了覃初雪內心的柔軟,這麼多年了,她習慣了冷漠習慣了僞裝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算計,她對曾榮的這份好是夾雜了自己私心的,可這個孩子居然說從她身上感受到了母親的關懷。

    在宮裏鬥了這麼多年,真情假意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因而,這一刻她被曾榮打動了。

    看來,這個孩子真是老天送到她身邊來拯救她的,是天意吧?

    可她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能護着她又能幫上自己?

    覃初雪爲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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