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榮扶着對方,也顧不得斯文,從她手裏接過一塊點心忙放進嘴裏,“多謝杜鵑姐姐。”
“謝我做什麼,這是崔姑姑命我送來的,究竟怎麼回事,你怎麼第一次出工就受罰了?我聽聞。。。”後面的話杜鵑沒說完,看向曾榮身後。
原來是那位常公公也出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所以受罰也是應該的。”
這話自然是說給那位常公公聽的,但那位常公公似乎充耳未聞,越過她們兩個直接走了。
曾榮連吃了兩塊點心,這才扶着阿玉回到藥典局,崔元華正在翻閱之前的病案,見到曾榮,放下了手裏的卷宗,問:“是皇貴妃讓你回來的?”
“皇貴妃去了慈寧宮,尚未回來,走之前告訴宮女了,不過皇上也打發一位姓常的公公來通知我了。”曾榮坐下來,猶覺自己膝蓋疼痛難忍,見沒有外人,忙掀開來查看,果然也有點青腫了。
崔元華坐在桌子對面,沒有看到這一幕,繼續問:“常公公,常德子?”
“不清楚叫什麼,約摸三十歲來歲吧,高高瘦瘦的。”曾榮回憶了下那人的相貌,貌似還挺白淨,五官也不難看,不過這話她沒說出來。
“他是皇上身邊的隨侍太監。”崔元華說完看了曾榮一眼,眼神有點複雜,卻沒有多餘的話,曾榮正低頭揉着自己的膝蓋,沒有留意到這些。
須臾,曾榮擡起頭,問:“姑姑,您能否跟我說句實話,倘若今兒這事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崔元華被問住了,沉吟片刻,“若有八九分把握,可能會在劉院使說找女醫時主動站出來,畢竟那會曾太醫已然放棄,不算給他難堪。”
“可我並無八九分把握,且我第一次面聖,哪敢啊?”曾榮說的是實話,第一次面聖就自薦,豈不顯得太刻意了?
再則,皇貴妃母子在一旁呢,皇貴妃若是懷疑她對皇上有什麼不良居心,想滅掉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這跟自己找死有什麼區別?
“這倒也是。不過你這運氣也夠好的,別看皇上罰了你,但皇上也記住你了啊,我剛翻過這些病案,至少有十年皇上不曾被魚刺卡過,你一來就碰上了,且還讓你露臉了,這兩個時辰你跪的不冤。”最後一句話崔元華帶了點揶揄的語氣。
曾榮苦笑一下,“姑姑,我擔心再跪幾次,這雙腿就廢了。”
她是想到了覃初雪和柳春苗,看來,這宮裏罰跪是傳統,爲了讓自己少遭些罪,還真的要變強些。
“如何,好些了沒,我們該走了?”崔元華看了眼牆角的沙漏,問道。
“幹嘛去?”
“乾寧宮,皇上該用藥了,我們也得過去一趟。”崔元華一邊說一邊又往布袋裏裝東西。
“你細想想,皇上爲何要打發常德子去通知你到時辰了,還不是因爲他該用藥了,知道咱們該過去了。”崔元華斜睨了曾榮一眼,爲曾榮的不開竅氣結。
曾榮一聽,只得苦着臉站起來。
還好,乾寧宮比瑤華宮近多了,曾榮是第一次來,可能是因着此處是皇上處理政務以及私下會見大臣之地,整個院子裏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任何花草,清一色的地磚。
大殿裏也沒有任何花哨東西,兩排大高椅,牆上倒是有不少字畫,不過引路的太監並未停留,直接把她們兩個送到書房門口。
看到傳聞中的上書房,曾榮頗有幾分小激動,不過大略掃了一眼後,似乎又有些失望,感覺和徐家的書房佈局並無太大差異,所不同的是,屋子要大一些,地上鋪的磚要高級些,是墨綠色帶花紋的;還有,屋子裏的書架和博古架都是用金絲楠木打造的,有一股淡淡優雅的香味;還有,案桌要大一些,案桌上堆的不是書籍字畫而是奏章;還有,西邊牆上掛的不是字畫,而是一張大輿圖。
至於別的,曾榮也沒敢細看,因爲皇上正坐在南邊窗臺下的圈椅上和劉院使說話,見曾榮二人進門,餘光掃了她們一眼。
曾榮跟在崔元華後邊行過禮,兩人走到書桌前,崔元華拿出筆墨,命曾榮來記載。
曾榮儘管不太樂意,可也老老實實接過東西,不敢放到案桌上,轉身找了處高几,也不敢坐下,只能趴着,聽着那兩人的一問一答,曾榮在案卷上寫下:“舌根紅腫處仍可見,吞嚥時仍有輕微疼痛感,其他均未見異常,需再服藥一日。今日當值太醫,劉院使和曾太醫。”
曾榮這邊正寫着,那邊劉院使已然退下,常德子端着碗湯藥站到皇上面前,皇上一聞到這湯藥的味道不由自主地擰了擰眉頭,復又瞪了曾榮一眼,見曾榮正背對着趴在高几上寫字,倒沒說什麼,閉上眼睛把湯藥灌進嘴裏,常德子接過空碗遞給旁邊的小太監,又從小太監手裏接過茶盞和唾盆,伺候皇上漱口。
朱旭忙完這一切時,曾榮這邊也記載完畢,開始收拾東西,劉院使告退時,崔元華也正要告辭,朱旭擡起眼皮子夾了曾榮一眼,“拿來朕看看。”
曾榮忙把合上的簿子又打開,兩手奉送上前,朱旭沒接,常公公見此忙接過遞到他手裏。
朱旭掃了一眼,先看了文案,還行,簡單明瞭,再一看字體,也行,娟秀中不乏筆力,可能因爲是趴着寫的緣故,有的筆畫起收時不太利落。
難怪會被這麼多人惦記,原來不僅會刺繡,看樣子還讀過不少書,不過最難得的是這份淡定,第一天上工,就敢在他虎口裏拔刺,關鍵是動作還穩,手一點沒抖,比那個曾太醫還強上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