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嫌宮裏的謠言不夠多?
於是,他喚了一聲,“阿瑤。”
童瑤一聽忙轉身笑盈盈地屈膝行了個禮,“啓稟皇上,臣妾聽聞皇上苦夏,特地做了一款新的飲子,是用仙人草試做的,還是虞妹妹教臣妾的呢。”
曾榮撇了撇嘴,腹誹道:“這臉變得可真夠快的。”
因着曾榮是半垂頭的,朱旭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看出她的嘴脣動了動,知道這小丫頭準是又不滿了。
“仙人草?”朱旭看着曾榮問。
可曾榮沒有擡頭,哪知皇上是問她?
再則,這東西是皇貴妃送來的,關她何事?她可不想搶了人家的風頭。
“對啊,臣妾差點忘了,曾掌事和虞妹妹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想必也喫過這東西。”童瑤見曾榮低着頭,點了她的名字。
果然,曾榮一聽這話忙擡起了頭,剛要開口,這才發現皇上也盯着自己呢,似乎還帶了點隱隱的怒氣。
這個神情曾榮太熟悉了,忙躬身回道:“回皇上,回皇貴妃娘娘,這是下官家鄉的一味涼品,仙人草有清熱利溼,涼血解暑之功效。”
“還是曾掌事明白,臣妾只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這孩子,可真是一個寶,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誰身邊要有這麼個人可真是省心了。”童瑤再次笑道。
“皇貴妃娘娘可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愧不敢當。”曾榮忙嚇得擺手。
朱旭冷哼一聲,剛要開口,只見十皇子朱慎跑了出來,朱旭這才知道,皇后也來了。
這下他是真有點頭疼同時也真生氣了。
乾寧宮雖在乾寧門裏,屬內廷,可也是他下朝後接見外臣之地,故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正常情形下後宮妃子無召不得過來。
之前這條規矩執行得還不錯,後來因着坤寧宮出事,皇后帶着朱慎搬來住過一段時日,漸漸的,這規定也就如同虛設了。
說是如同虛設,可也只是針對皇后和皇貴妃兩人,別的妃子是決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儘管朱旭再生氣,他也沒法對一個三歲孩子發脾氣,相反,爲了安撫孩子,他彎腰把朱慎抱了起來,問孩子跟誰來的,是否想他了,這幾日做什麼了,有想喫的沒有。
說起來這些年朱旭很少抱自己的孩子,別說朱恆,就連朱悟他都極少抱,尤其是在孩子會走後就基本沒抱過。朱慎是前些日子受驚嚇在乾寧宮住的那段時日和他相熟了,彼時盧太醫提議最好是由他晚上陪着孩子睡覺,說是可以起到安心定神之功效,爲此,他才每晚和孩子同眠。
朱慎那段時日也確實狀態不好,半夜醒來偶有驚悸,對他極爲依賴,動不動就讓他抱,因而,朱旭此舉也算是習慣成自然。
可皇貴妃不樂意了啊。
朱慎本就是嫡子,外家又極有勢力,是朝廷的重臣,更是功臣,若朱慎再得皇上歡心,她兒子還有機會嗎?
“啓稟皇上,這孩子可不是想他父皇了,唸叨了好幾遍,臣妾這才把他領來。”說完,王桐伸手要從皇上手裏接回兒子,哪知朱慎把頭扭過去,摟緊了朱旭的脖子。
三歲的孩子自然沒有什麼心機,故孩子的這一動作純屬父子天性,惟其如此,朱旭才覺得更爲珍貴,也就沒急着把孩子送出去。
“皇上今日這麼晚下朝,想必事情很多,臣妾還是把孩子帶走吧,就不打擾皇上了。”說完,王桐再次向孩子伸出了雙手,“來,小十兒,跟父皇說,你要跟母后回去了,父皇要忙正事的,等父皇閒了,父皇會來看小十兒的。”
“無妨。”二字剛一出口,朱旭意識到不對勁了,旁邊還站着一個大醋缸呢,因而,朱旭又略哄了哄孩子,把孩子送回到王桐手裏。
王桐接過孩子,掩去眼底的失望,依舊笑吟吟地說道:“臣妾給皇上做了一道點心,玫瑰餅,脆皮的,皇上最喜歡喫的。”
“知道了,你們都回去吧,一會還有大臣來議事。”朱旭只能把兩人同時攆走,否則,肯定會得罪另外一個。
皇上發話了,王桐和童瑤自是不敢耽擱,忙帶着身邊人退了出去。
“去,把曾太醫喊來。”朱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邊說一邊進屋了。
李若蘭和曾榮也跟在他身後進了書房,李若蘭拿筆記下了朱旭下朝時間,也記下了王皇后脆皮玫瑰餅和皇貴妃的仙人草涼飲,只說這兩人是來送喫食的,中間針對曾榮的那些言辭均略過去了。
等待的空當,朱旭連看沒看曾榮和李若蘭一眼,從案桌上拿起一摞奏摺放到了羅漢塌上一一看了起來。
少傾,曾林來了,崔元華帶着鄭姣也來了,此時,李若蘭帶着曾榮出來了,兩人去膳食局領了自己的份例菜,一時飯畢,再回到乾寧宮,乾寧宮這邊也開始擺膳了。
李若蘭見此,直接領着曾榮進了上書房隔壁的屋子,據李若蘭說,這是她們的專屬之地,每次皇上接見臣子們她們就躲在隔壁屋子“偷聽”,再把偷聽到的內容記載下來。
這部分內容是她們的重中之重,是要交給外廷的史官去校正,最後按照時間順序合併編成史書或典籍。
飯後,約摸過了一盞茶工夫,徐扶善來了,從徐扶善嘴裏,曾榮得知今日下朝晚是因爲減賦,朝堂上因爲減賦分成了三派,支持派,反對派,中立派,原本中立派是不表態的,可因着支持派和反對派吵成了一鍋粥,最後把中立派也挾裹進來了。
徐扶善是支持派,這條政令本就是他推廣出來的,可他能說服內閣,卻說服不了那些勳貴世家,偏這些勳貴世家在朝堂上佔據了多數話語權。
這阻力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