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慶榮華 >第四百八十五章、解讀
    曾榮正對着一盆水仙花暗自感慨時,忽聽到外面有了動靜,正猶疑該不該出去和歐陽思打聲招呼時,只見門簾一掀,小路子陪着歐陽思進來了。

    小路子大約也是沒想到曾榮會在,先是掃了一眼她面前的案桌,隨即陪笑道:“曾姑娘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沒人給倒杯茶?”

    “無妨,也纔來。”曾榮說完,上前向歐陽思行了個禮,“阿榮見過歐陽大哥。”

    “你,你不是在這當差的?”歐陽思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快得連曾榮都沒有捕捉到,倒是入了阿春的眼。

    “不是,我是在皇上身邊當差的,過來有點事。”曾榮笑了笑。

    歐陽思也知宮裏不是個可以隨意說話的地方,見曾榮沒往下說,他也沒問,主動解釋道:“纔剛和二殿下說起了三國,二殿下說他書房裏有一套新出的《三國志》,是正史,我想借來讀讀。”

    曾榮一聽,退後一步,指着西邊牆的書架道:“經史類的書籍在這邊,歐陽大哥若是沒有別的想要的,我幫你把這書找出來。”

    “你,你經常來這?”歐陽思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也不經常,也就五六次吧。”曾榮回道。

    她確實很少來儲華宮,但她清楚朱恆的習慣,這邊的書房和慈寧宮的大體一樣,曾榮來過一次就看明白了。

    “宮裏當差辛苦嗎?”歐陽思一邊走到書架前一邊裝作很隨意地問道。

    “還好,怎麼着也比在老家那會好多了。”曾榮笑了笑,雲淡風輕。

    可這笑容落在歐陽思眼裏卻又是另一種解讀了,因爲他比曾榮還清楚原主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他不是沒想過幫一把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可那會的他自顧不暇。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姑娘最後竟然被逼得跳湖自盡,那一刻? 他除了心疼,更多的是自責。

    這也是後來他會登門幫曾榮看病,並墊錢買藥甚至再幫她脫離那個家? 最後擔心她沒有生存能力又教她採藥等等。

    原本是想着自己有能力了回頭再來找她? 哪知這個小姑娘卻再給了一個驚喜? 或者說驚嚇,居然搭上徐家跟着徐家人進京了。

    那一刻,他說不上什麼心情? 似乎是鬆了口氣? 卻又隱隱有點失落,鬆口氣是他不必再爲此事負責,失落的是他終究不是這小姑娘的依靠? 小姑娘多半也是清楚這點才毅然決然地離開? 哪怕是賣身爲奴? 也不想留在原地讓他爲難。

    當然? 也不排除曾榮是被那些所謂的家人傷透了心才選擇離開的? 未必就是因爲他。

    可不管哪個原因? 有一點歐陽思很肯定,曾榮是善良的,正因爲善良,她纔會在自己稍稍有能力時把兩位兄長接了出來,儘管這兩位兄長關鍵時候給予她的也是傷痛居多。

    故此? 歐陽思纔會在見到曾榮這個笑容時無比酸澀? 誰不知道背井離... 道背井離鄉孤身在外的苦? 可對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來說? 卻寧可一個人背井離鄉孤身在外也好過在父母家人身邊,可想那個家庭帶給她的傷痛有多深。

    “對不住。我,我。。。”歐陽思想說自己辜負了曾榮的信任? 可屋子裏還有兩個外人,這話他說不出口。

    可這番突如其然的道歉卻讓曾榮愣怔了一會,琢磨了一下才想起來這話應該不是對她說的,是對阿華說的。

    “歐陽大哥,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跟你說,你進來之前,我看着水仙盆裏的小錦鯉忽地悟到了一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天上翱翔的鳥兒自以爲自己的飛得高看得遠,肯定比這方池子裏的魚快樂,可這方池子裏的魚游來游去的也暢快不已,誰又能說鳥兒就一定比魚兒開心呢?故此,您千萬別多心,若不是你,只怕我墳頭的草都該有。。。”

    這話沒說完,朱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阿榮,不許胡說。”

    他是聽不得這種話,忌諱死啊活的,更別說墳頭什麼的。

    話音一落,小海子掀了門簾,推着朱恆進來了。

    曾榮一笑,上前接過輪椅,“沒有胡說,是和歐陽大哥在敘舊。”

    歐陽思被曾榮一番話再次亂了神,見到朱恆,忙斂斂神,扯出了一絲笑容,“在下今日也悟到了一句話,‘識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阿榮方纔那番話,看似簡單,卻很通透,沒有一定生活閱歷是悟不到的,在下佩服。”

    “是嗎?我怎麼覺得這話像是在說我呢?我可不就是被困在這小小的一方池子裏,倒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呢,可惜,只能坐井觀天。”朱恆自嘲道。

    這話再次令歐陽思過心了,曾榮剛誇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說是不羨慕天空翱翔的鳥兒,朱恆轉眼就把自己比作魚,這是在警告他吧?

    警告他不得對曾榮動心思,曾榮已表明自己喜歡的是魚,不是他。

    可誰說他就是那隻天空翱翔的鳥兒呢?

    他雖比朱恆多了一雙腿,可身上擔負的東西也不少,這些年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否則,當年他肯定不會丟下曾榮自己一走了之,因爲他也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二殿下多慮了,能把人困住的從來不是一雙腿,而是很多無形的看不見的東西。事實上,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恣意快活呢?所謂知足常樂,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不要拘泥於一時的得失,老天是公平的,你失去的某些東西肯定會在另外的地方回饋於你。”歐陽思說完,也笑了笑。

    這一刻,他似乎也放下了許多,也懂了方纔曾榮那個雲淡風輕的笑顏。

    “咦,今兒是什麼日子,你們一個個怎麼都成了哲人?好了,不說這些,歐陽兄要的書找到否?”朱恆把話岔過去了,他可不希望讓除他之外的人看到曾榮的好。

    歐陽兄笑了笑,轉身在書架上掃了一眼,很快抽出了幾冊書,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兩人,笑着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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