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這個鬱悶啊。
好在，徐階天上是個不服輸的陰謀家。
他攥緊拳頭，如同擇人而噬的餓狼，咬牙切齒道：“嚴嵩，我們還沒完！”
他一把拉住要走的王思業，惡狠狠道：“你不怕我把你接受我們賄賂、背叛錦衣衛的罪證，交給陸柄？他拿到之後，會怎麼收拾你？”
王思業一臉憤怒，想到後果，細思恐極，隨即轉爲驚恐道：“你，你不要亂來。這樣做玉石俱焚，對你有什麼好處?”
徐階陰險咪咪笑道：“我如今前面計劃都失敗了，你必須幫我。大家要麼一起成功，要麼一起完蛋！”
王思業這個後悔啊，真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他特麼堂堂北鎮撫使，爲了那些黑心錢，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幫着這徐階亂來，真是不划算。
但如今騎虎難下，他也只能暫時聽命。
“大都督已經下令，不讓你出去。”王思業無奈道：“你出不去的。”
徐階點點頭：“我知道。如今這嚴賊老奸巨猾，計策已成，四書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我就算出去到了皇宮，皇上也不會站在我這一邊。反而會稱讚嚴嵩事情辦得好。”
徐階如今已經想清楚了，嚴嵩這麼幹，完全規避了他和所有人的押題，確保無人能猜到他的考題，同時還能不違規。
完全沒毛病，你告毛線狀啊？
他如今也只好寄希望與後續的陰謀，在科舉錄取環節，能扳回一城了。
故而，他還需要王思業的幫助。
王思業無奈點點頭：“別拉拉扯扯的，周圍都是錦衣衛的眼線。”
徐階這才滿意，陰笑而去。
此時，號舍中哀嚎聲此起彼伏，但毫無例外，都是權貴子弟的。
他們一個個拿着千辛萬苦、藏在糞門中小抄，看着卷子上那四道四書題，欲哭無淚，破口大罵。
“什麼雞毛押題？特麼一道都沒有啊！”
“徐二，你給我等着，我保證不把你的屎打出來！”
“我去，老子爲了作弊，又塞屁眼，又喫巴豆，折騰的差點死了。徐二我不會放過你的。”
“老子四萬兩銀子，買考題，買免檢名額，就這麼對待我？”
“徐二，徐階，我一定要舉報你們！”
這些權貴舉子們，深深感到被人騙被愚弄，加上身心遭受了慘重的重創，一個個怒不可遏。
特別是那些巴豆喫多了的選手，此時一邊臉色蒼白蹲馬桶，一邊破口大罵徐家父子，怨氣沖天。
所謂英雄敵不過三泡稀。這些權貴子弟就算平常實力還可以，能憑實力考一考，如今也拉稀拉的有氣無力，這一科算是廢了。
他此時兩眼淚汪汪，捧着卷子，大罵不已。
“嚴嵩，我日你姥姥·····我的錢，我的功名，我的名聲····都完蛋啦！”
他能深深感受到，那400名被騙的權貴子弟沖天怨念，背後脊樑一陣陣發冷。
自己出去，不會被人敲悶棍爆菊花吧？
裝逼失敗不說，更得罪了那麼多權貴，以後自己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但就在徐二眼前一片灰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號舍，威嚴看過來。
徐二擡頭一看，是父親！
徐階盯着如喪考妣的徐二，訓斥道：“還不快點答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這點挫折算什麼？還有判卷環節呢！”
他說完，扔進來一個紙卷。
徐二如聞天籟，一把抓住那紙卷，上面是徐階爲了兒子作弊，火速構思的四個破題。
雖然時間短暫，但徐階禮部尚書那可是自己真槍實彈考出來的，肯定比草包兒子強得多，這四個破題不算特別好，但也絕對看得過去。
徐階甚至有些得意，還是老子學霸啊。這麼短時間，能想到這四個破題，不然徐二這孫子就徹底廢了。
徐二有了破題，就能借題發揮，順利完成這次考試。
再說，好歹還有“夫、也、哉”三字箴言，用在破題上，同考官和副主考，必然會取中的必殺技呢！
但可惜，他喫巴豆喫多了，只能撅着屁股坐在馬桶上，一邊拉一邊寫。
這幅情形，讓錦衣衛們十分無語，佩服啊佩服。
不愧是徐二公子，才思泉涌，上下一起出來。
羅萬化拿到考題，仔細一看，不由爲嚴嵩拍案叫絕！
“好一個嚴閣老，這考題出的，即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千古以來，從未有人拿四書題目當考題。嚴閣老這一獨創，可謂開了先河。”
他略一沉吟，又想起嚴嵩平常對他的教誨，就更有把握了，在大學一題上，以標準精美的館閣體，認認真真寫下了破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這是大學這本書，開宗明義的第一句話，以至作爲破題，中正平和，微言大義，再合適不過。
然後，羅萬化一發不可收拾，開始揮斥方遒，步步緊逼上來。
所謂八股取士，其實在歷史上也很有進步意義。八股是對一個人做文章要求最高的文種。古人說，八股做得好，要詩就詩，要賦就賦，一摑一掌血，一鞭一道痕。
羅萬化的文筆，並不激烈，中正祥和，但條例清楚，擲地有聲。
不多時，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就落成了。
羅萬化十分滿意，小心翼翼將它用鎮紙鎮好，吹乾放在一側。又開始冥思苦想下一題。
在他的側面號舍中，楊繼盛也在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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