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骷髏幻戲圖 >26|死神的歡宴(八)
    賀槐安端着碗, 感受着雞湯的溫度,順着薄薄的碗壁傳到了自己的手心裏, 他目光漸漸遊離, 舀起了第一勺雞湯,朝着自己的嘴裏緩緩送去……只要喝下去, 就能感到溫暖了, 賀槐安如此想着。

    然而就在那輕薄的勺子觸碰到他脣邊的剎那, 一股子冰冷的寒意, 卻順着他的腳踝竄了上來。好似沿着他的脊椎, 深入了靈魂, 在他的靈魂上, 重重的敲擊了一下。賀槐安猛的打了個哆嗦, 從那種虛幻的溫暖中醒來了,他茫然的看着微笑的村長,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雞湯, 猛然意識到了自己即將做出一件無可挽回的事。

    “你……你不喝嗎?”賀槐安停下了動作, 把剛纔問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只是這一次,語氣裏再無渴望。

    村長笑容淡去, 冷冷的看着賀槐安, 沒有說話。

    賀槐安感到了一種不安,他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想往後面退一步,誰知卻感到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踝, 他低下頭看去,才發現牟馨思的手竟是虛虛的握在他的腳上,那肌膚帶來的冰冷觸感,就是剛纔猛然敲醒他的重錘。

    牟馨思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動——賀槐安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他看了看依舊沒有聲息的牟馨思一眼,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村長,身體忽的顫抖了一下,這一剎那,他恍然明白,自己剛纔將牟馨思放入棺材時感覺到的異樣是什麼。

    牟馨思的身體,太軟了,正常情況下,一個死人會在死亡9-12個小時後漸漸僵硬,這就是俗稱的屍僵,之後再過一段時間,纔會徹底的軟化。接着就是腐爛變質,可他身旁的牟馨思卻沒有,從宣告死亡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身體就是柔軟的,不曾僵硬片刻。

    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賀槐安的腦子裏如煙花般炸開,他蹲下,再次將手放到了牟馨思的脈搏上,當即愣在了原地。

    雖然微弱,但他的手指的的確確有感覺到脈動的跳動,她的肌膚上,也出現了一些不明顯的溫度,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牟馨思沒有死。

    “太可惜了。”站在旁邊的村長,開了口。

    賀槐安擡頭,看向他,他道:“你知道牟馨思沒死???你是故意要讓我把她放進棺材裏??”一切的線索都連成了線,他想起了停在院子裏的那幾具棺木,和棺木蓋子上,被人抓撓的痕跡,“那些人都是你做的?你知道他們其實沒有死,可是是把他們關了進去??”

    村長淡淡道:“一開始其實是不知道的。”他看着賀槐安,慢條斯理的從身後抽出了一把鋒利的鐮刀,用手指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刀刃,“好幾次之後,我才發現了這件事。”

    賀槐安有些懼怕的後退了一步。

    村長平靜道:“但是已經太晚了,都在墳地裏放了幾天了,沒人能活得下來。”

    賀槐安顫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你沒發現嗎?”村長說,“我周圍爲什麼死了那麼多的人,而我卻沒事?”

    賀槐安道:“你……”

    村長咧開嘴露出了一排因爲抽菸變得焦黃的牙齒,他滿臉皺褶,笑容猙獰且癲狂,“因爲我一直在殺人啊,所以山神纔會把我留着——”他握着鐮刀,兇狠的朝着賀槐安撲了過來。

    賀槐安大驚失色,朝着旁邊猛地躲閃,村長一刀落下,直接將他身旁的椅子砍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賀槐安見他真的要動手,反應也是極快,他的確是害怕那些未知的東西,可要和人打架,他是一點也不虛的——

    賀槐安罵了一句髒話,反手端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雞湯,朝着村長的臉上潑了上去。這雞湯剛剛燉好,上面浮着一層厚厚的油,雖然不冒煙,但卻是滾燙無比。“啊!!!”兩人間的距離很近,村長被滾燙的雞湯潑了個正着,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閉上了眼胡亂的揮舞起了手裏的鐮刀。賀槐安抓住機會,奮力抓起身下的椅子就朝他砸了過去,不過兩三下,便把村長手裏的鐮刀砸脫了手。

    那刀一掉,賀槐安徹底沒了顧忌,跳到了村長面前,揮着椅子朝着村長的腦袋上便來了一下狠的。

    村長直接被砸懵了,腦袋也破了皮,倒在地上慘叫起來,鮮血淌了一地。

    賀槐安乘勝追擊,又朝着他身上來了幾下,不過他到底是怕砸死人,下手的時候沒朝着致命部位,但也足夠讓村長喪失戰鬥力。當他停下來時,整個人都氣喘吁吁滿身是汗,而剛纔打算對他動手的村長,此時已經在他的身下失去了知覺。

    賀槐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條繩子。爲了以防意外,他用這個將村長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只是當他做完這些事的時候,外面一直下着的雨忽的停了。

    不過剎那間的功夫,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明亮愉悅的顏色,太陽從雲層後露出半張臉,讓那潮溼的心情瞬間清爽了不少。

    賀槐安坐在椅子上喘了會兒氣,看着旁邊昏迷的村長和外面晴朗的天氣心裏有點嘀咕,心想難道這個村長就是大boss,身上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不然爲什麼一把他敲暈,外面就晴了呢。

    賀槐安休息了一會兒,緩過神來,趕緊去檢查了一直躺在地上的牟馨思,發現她身上已經恢復了溫度,不但有了呼吸,也有了心跳,不像死了,倒像陷入了沉睡。

    到底怎麼回事?賀槐安實在想不明白,索性坐在原地抽起了煙,打算等着等宋輕羅他們回來了再好好商量一番。

    宋輕羅和林半夏終於從山上下來了。

    此時兩人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水,看起來很是狼狽不堪,宋輕羅的狀態極差,臉色過分的白,一絲血色都沒有。他之前被魚狠狠的撞了一下,也不知道受傷沒有,林半夏有些擔心他,本來想要揹着他走的,卻被他拒絕了。

    “那東西還沒有徹底封存,你最好別靠近我。”宋輕羅如是說。

    林半夏道:“那東西不會對你有影響嗎?”

    宋輕羅說:“影響肯定是有的。”

    林半夏道:“那你……”

    “暫時沒事。”宋輕羅輕聲道,“不用擔心。”

    兩人到了山腳處,準備往村長家裏走,他們這條路,要路過溪邊,往回走時,正巧碰到了昨天給他們提供信息的蔣若男。她又出來打水了,還是那身衣服,還是那兩個水罐,嘴裏哼着小曲兒,正認認真真的往水罐裏裝着水。

    她聽到來人的腳步聲,擡起頭,看到了一身泥污的林半夏和宋輕羅。

    “呀,你們怎麼啦?”蔣若男驚訝道,“怎麼渾身都是泥水呢?”她說完這話,立馬想起了什麼,那燦爛的笑容不知爲何淡了些許,“你們是從山上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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