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爲宮中賞賜最爲豐盛之人,她送來的補品必是天下緊稀罕的玩意兒,下次記得留好。你不願他食用,爲師這般百毒不侵之軀倒是可以過過嘴癮”。
思來想去,不曾想家師之意竟在此處,一時之間,白芙的神色更添不悅。
“徒兒若沒記錯,師父月前方愈巫蠱之毒”。
“你啊,”,白芙的好記性及與日漸增的嘴不饒人,更爲其添了許多她這般如花之季,過往所不常有的女兒家的氣息。
許,是她帶偏了她;又許,她本就是如此。
只是她的身份與往昔的經歷並未給她如此的機會。
“她終究是他的故妻,如此那般的事是不會做的。爲師自認爲自己才應是這醋意鼎盛之身,卻不知妒心遠不及你。今後,爲師的徒婿可是要喫些苦頭的”。
玉脂凝紅,方纔尚氣勢昂揚之人,此時早已燒紅了臉。風花雪月之事,只是輕談,於白芙的性子,縱是如今亦滿是羞赧。
“師父,您”,話未說完,傾心招了招手,示意手邊的空位。
白芙一愣,卻也順了她的意,於其身側而坐,瞧及當真像極了人族師徒同座談心。
於座,方疑,二人相對而語,竟不知家師何時移座他處。
“你我師徒已有數月,爲師知你甚多,你卻不知爲師。你心有萬千疑惑,欲問,卻不知如何開口。是嗎”
見慣了傾心的颯性無拘,如此爲師的模樣,卻令白芙一時難以回神其中。
“問吧,今日之問,知無不言”。
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如從前的從容。除卻方纔之語,萬事如前。
“徒兒想問師父,您”,輕頓,整齊的白齒輕咬這如血的丹脣,似下了決心一般,擡起頭,目光堅定的瞧着她,“您可是真心喜歡王上”。
“嗯”如此一問確在傾心意料之外。
自以爲這第一問當與琰帝假症有關,竟不知卻是如此帶着些八卦意味的問題。
“自是真心,以爲師的身份可還有什麼事兒是需要委身他所而爲的嗎”
她的話真真切切,妖族至尊,連那九重天上天宮裏的那位都心有忌憚之衆,確無什麼事兒需要違逆其心。
傾心忍住心頭笑意,擔心自己一笑當真就說明了自己如她所言那般假意琰帝。一本正經的發問,一本正經的聊天,若是被那老石頭瞧見,定是要笑上幾天幾夜的。
“爲何”,聲因憋笑而有一絲的顫抖,卻又不易察覺。白芙端坐一旁,仍是一臉的虔誠與探究。
“且不說您平日裏同王上的相處方式像極了手足,難尋恩愛甜蜜,單是淑妃回宮之後您的不管不顧,不理不睬,不埋不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明了您對王上的情誼並不深。”
不管不顧,不理不睬,不埋不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芙對疊詞成語的執著,生生帶偏了傾心對其回句內容的關注點。
“師父”
“嗯”白芙的輕喚,打斷了傾心心頭的笑意,斂了笑,擡起頭,一臉的沉思之貌。
“咳咳”,傾心拳頭觸嘴輕咳,“白芙,你要知曉,爲師並非這宮中普通的妃嬪,爲師更是這天地衆族口中最不解風情,最冷酷的妖族尊主。二十萬年風雨歷程,看遍了滄海桑田,看慣了雲捲雲舒。人情冷暖,人慾權心,於我,只剩生之平凡,死之淡然。生死無妄,情愛,於心,只道平常。”。
“白芙不懂”
“你還小。”傾心輕笑,往事入心,於面波瀾,“人族百年之身,人壽之短,倒教人追念喜怒哀樂,恩怨情仇。可是這百年,對他族而言,不過數月,情愛,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也不是最想要的。而對爲師這般上神之身,百年更似時日,不值一提。”。
“所以,王上於您不過是一日光景而已嗎”
“不是。他是爲師的萬年。”,擡頭相望,眸中,滿是深情,“正因萬年如常,方淡了情,絕了愛。可他,卻激起了爲師數萬年所未曾再現的波瀾。只是,萬年太久,已沖淡了心頭的烈火,徒留春風拂面。你可知,爲師之意”
白芙點頭輕應,卻並未真真正正明白傾心所言深意。
萬年恆長,那堪再提數萬之長。
是的,正如她所言,她,太小,懂得太少,不懂的太多。
她,永遠也無法明白那恆長歲月裏,是何消磨了她對愛的狂熱,是何將“愛”碾碎,揉入她所無察的骨血之中。
愛,她以爲看淡了,卻滲入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