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廟中三人卻沒一人動彈,甚至目光都沒轉動一下。
大殺僧面色微微變化,跨過門檻的腳又縮了回來,伸手,攔住了姐弟二人。
“怎麼——”
少年張嘴欲言,卻發現舌頭軟趴趴的,居然說不出話來。
“漫漫長夜,竟有人道對戰佐餐,大善!”
大殺僧在門外盤膝坐定,手掌張開,風聲一卷,一隻兔子從草叢中吸來。
和尚手指一扭,便拔了它的腦袋,往後一丟,然後抱着兔身就是一頓啃,兔身瞬間鮮血淋漓。
少女看到這一幕,兩隻兔耳朵嚇的抖了三抖。
而在廟內,一種高層次的戰鬥正在上演。
只見兩個男人身前的火堆搖曳不定,散發着一種難以想象的變化。
左邊的火堆上,火苗分成千萬,好似無數人影在其中晃動。
右邊的火堆上,火堆聚成一團,表面似抹了一層金光。
左邊的男人將袖子一揮,金光頓時黯淡,無數裂口復現,好似百姓暴動,衝入王都,扯其官帽,腳踏士大夫,掀翻王座。
“這是革命!”左邊男人一字一句,卻又好似千萬人齊聲開口。
“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聖人出世,天下乃定。”
右邊男人猛的一捏,所有裂口擴大,最後合在一起,更加濃烈的火光從中溢出。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人人皆可爲堯舜。”
左邊男人拔劍,劍光一閃,金光一分爲二。
“天下井然,何來大盜。”
右邊男人背後刀光突兀出鞘,與金光合一,好似一天一地。
二人接下來各闡大道,或深奧,或淺顯,或引經用典,或出口成髒。
而整座荒廟內的氣機受此影響,發生種種詭異莫測的變化。
大殺僧坐在屋外,卻感覺置身於一條滾滾大河之上,二人的話語,看似是一朵朵小浪花,但誰知道會不會改易河道。
“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竟能遇到兩位奇人。”
大殺僧當然明白,拳術再高,哪怕是半神,也只是過河卒子,只能靠性命去破劫,這是最下等的破劫之法。
而那些天外的幕後巨頭們,靠着扶持龍脈之子搶奪機緣,雖然算計深遠,最終也脫不開俗物的瓜葛,只能算是中層的手段。
這是最頂層的爭鬥。
當然,這是從層次來說,而從武力來說,一旦幕後巨頭下界,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捏死這二位‘奇人’,相當輕而易舉。
所以二人的危險程度,跟龍脈之子差不多。
然而龍脈之子可以改弦更張,但是人道路線的抉擇,一旦選定,便是不死不休,前方無論是朋友、親人、父母,只要擋了路,就必須一腳踢開。
這二人看樣子已經做出了選擇——正如他一般。
照燈籠見遲遲壓不住對方,勃然大怒,直接起身,“你當你是誰,大破滅劫降臨之際,若不庇佑衆生,待衆生滅盡,長夜沉魂,只會是大人物摘取了最後的果實,你、還有你挑選的明主,拿什麼來鎮壓乾坤。”
血麒麟淡淡一笑,眼神之中,卻透着極端的冷漠與理性。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衆生滅盡,再造衆生便是,長夜沉魂,吾主自會重整乾坤、再開日月;這期間,你可不要擋我的道,照家的後人,你祖宗做不到的事,我不覺的你能做到。”
“枉照小爺還覺的你麒麟一脈都是祥瑞,有悲憫之心,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異端!”
“悲憫之心我自然有,聖人出,滄瀾清,只有五百年一出的聖人,才能與那些真神角力,才能安定乾坤,一羣草頭民能頂什麼用,莫說那些界域外的怪物,就算是你我二人,想殺多少不就能殺多少。”
“自打八王之亂後,王族血脈斷絕,你我可都是草民出身,焉知之後不會有千千萬萬個你我。”
“你有這個時間嗎?距離破滅大劫只剩不到十年,你還能做什麼?”
“所以我需要你那道門——”
“長的醜,想的美。”
二人爭論不休,完全沒有注意門外多了三人,然而卻在同一時間,輕咦了聲。
人道的爭鬥,就算是半神,沒有足夠強大的理念也無法參與,甚至完全看不明白。
但被二人交鋒的餘波波及,這姐弟二人精神先是一片渾渾噩噩,繼而若有所思,最後隨着交鋒程度的上升,氣勢突然暴漲,眼中皇者之氣一閃而逝。
照燈籠與血麒麟這才驚醒,同時轉頭,打量着三人。
‘又是和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