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來的時候她有些呆呆的,神識清醒得差不多了纔想起身處白藥隱。再仔細一想,昏過去前的事情便都想起來了。那時候她雖裹的嚴實,卻不是沒有意識,是什麼都曉得的。是也,井井對這個神醫的印象並不大好。
她覺得他太貪財。
貪財的人雖不一定都是壞人,但一定不高尚,至少不視金錢爲糞土。有辱高風亮節,清風霽月之氣概,而他還穿白衣,養修竹,更是表裏不一,馬糞外光。
神醫,即提到神字,就要好好考量了,哪有神仙愛財愛成這種的,應該叫鬼醫纔是。轉念一想,不不好不好,鬼醫豈不更加顯得他醫術了得,琢磨不定,超乎凡人算了算了,神不神,鬼不鬼。
總之,在井井的眼裏,這個人,不好,很不好,不好極了
對面的人似並沒察覺她醒來。烤藥,剪藥,磨藥,製藥,圍着藥爐來來回回,走走動動,身無旁人。井井想着想着,覺得阿鈺把自己留在這不是上策。她很確信,如果自己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真會被餓死。
都沒發現她醒來了,這還有當她是病人的自覺麼真不是一個合格的醫者。
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於是,又躺直,調整了一下姿勢,閉着眼睛,輕輕皺了眉,學着個別病人醒來的樣子,聲音虛弱,假裝無意識道:“水,水”
誠然,虛弱不等於小聲,那人聽不到,便也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空手裏靜了一會兒。
井井抓住時機喊了幾下。
沒得反應。
爲了顯得逼真,又喊了兩三下。
水依然半天送不到。
這要真等他送來救命,還不得渴死
本來做做戲,先不覺得,喊過幾聲,倒真真有些口乾舌燥。
便是倒水的速度再慢,也該來了。遲遲不見水來,她想,怕是真沒水,那人臨時現燒去了。
這樣一想她便心安理得的躺榻上,等着溫水送過來,好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形容。
總之,貪財不是哪樣好現象
這左等右等不來,躺得她背有點酸。剛動了一下身子,聽到旁邊瓷器的清脆聲,立馬屏息做出半迷半醒的樣子,嘴裏斷斷續續又道:“水水”
空氣裏又靜了一會兒,這回靜得出奇,還有一點嗯不可言說的氣氛。
“姑娘若是口渴了,便自己下來取水,白某現在忙得很。”
四周靜悄悄,有點冷。榻上的人屏住呼吸,四肢崩得老緊,一動也不敢動。
井井的第一個想法是,被發現了不會吧,裝的挺像的。第二個想法是,這人太無情太冷酷了,說得她無理取鬧似的,太無恥了。
井井一下從榻上直起來,形容詐屍,臉色有些不大好。
自己取就自己取,他不遞給她,還能把她渴死咯
她胡亂套了鞋,摸到桌子邊,倒了水,一連喝了三碗。水喝完,便不想再躺回去。躺了四天,誰都會受不住。於是坐在凳子上望着她的救恩恩人。那人該做什麼做什麼,總之都離不了剪藥,烤藥磨藥,旁若無人。
井井閒的無聊,試探着與之講話。不過,介於初初見面二十萬銀票的罪惡形象,實在不樂意稱他神醫。
“白壯士”
“”
“白少俠”
“”
“白先生白大人”
“”
“井姑娘”對面的人忍無可忍了,停下手裏的事情,望着她,提醒她:“白某,是大夫。”
井井:“”
井井一直有點疑惑,之前舊疾發作,至多昏迷兩天也就醒來了。這一回確是多睡了兩倍的時間,還是在華佗廟裏面,這沒道理。
半月之後這個問題終於被她參悟透了。
白藥這個人不僅貪財,還摳門。她本來可以早點醒來的,多睡兩天不過是因爲這人想省四頓飯
這個參悟的過程和方式理所當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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