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回書 >卷二 白藥井井20
    轉眼已是秋涼,自上一回見到阿鈺,已是大半年過去。這半年多,井井十分聽話,專心配合白藥的治療,只一心盼着早日將病治好。如她所願,她的病果真愈發見好,又將養了一個多月,已經無甚大礙。白藥言,她配合的十分好,身子,也恢復的十分利落。這回,她可以出谷了。

    當初說好的一年半,如今,提早了幾個月,井井十分欣喜。半年多過去,這一次,阿鈺也應該快來了。大約就是這幾日了,井井算着日子,十分開心。

    看着她高興的笑容,白藥輕輕扯了嘴角,也有些喜悅。“你收拾收拾,我已書信傳去新州,他應該快來了,大約就是這幾日。”

    他一向不愛多管閒事,這回,卻主動幫她。其實,他人挺不錯。就是貪財些,井井如是覺得。

    “我救了你的命,是有二十萬銀兩做報酬的,若是沒有錢,我白某定是見死不救。我如何貪財,你也是見過的,若再有人拿二十萬買你的命,我拿錢,照樣把你丟出去。”這人說翻臉就翻臉。

    井井轉身回草房裏面收拾東西去了,未將他不中聽的話放在心上。這人從來不會說好聽的,初來白藥隱時夜黑餵雞鴨,沒嚇她丟半條命如今能離開,終於能見到阿鈺,她是着實開心。

    望着她歡愉的背影,白藥愣神了一會兒,然後去藥房去了。

    第三日,阿鈺果然來接井井了。這一回,他駕着馬車來的,來接他的阿井。

    這一日他們都盼了許久,她的病,終於好轉,終於可以接她回去了。

    “阿鈺,我好想你”

    “我也是,阿井,你不曉得,我有多想你,我來接你回家了”阿鈺樓她在懷中,心滿意足,一年多前,送她來谷中開始,就盼着她好轉,終於等來這天,他終於要帶她回新州了。

    看着他倆人擁在一起,白藥側了側身,眼神看向遠處,有些躲避,很快便又恢復如常。

    “讓我看看,你是瘦了還是長肉了”阿鈺拉她左看右看,瞧她是比以前纖細了些,皺了眉,有些心疼她“瘦了”

    “不瘦,剛剛好,你若覺得我沒肉,那你把我養回來呀”井井望着他逗趣。

    “阿井,我一定把你養的肉肉的”阿鈺一本正經道,井井沒忍住,被他逗笑,阿鈺也跟着笑起來。真是一對璧人。

    阿鈺將馬車上的東西一一搬下來,看着這些東西,白藥挑了挑眉。

    “慕容公子這是”

    這些東西,光看外表,價值,也定不薄。白藥如何會猜不出來。

    阿露出溫和好看的笑,十分客氣道“白大夫莫多意,阿井在此處叨擾頗久,幸得白大夫醫者仁心,幸苦救治,是也才使得我們二人有團聚的機會,大恩大德,鈺沒齒難忘,這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白大夫莫要推辭纔是。”

    此前見他人癡情,一點都不像個正經商人譏誚乖滑,倒是沒想到他能說這樣漂亮的話。白藥倒是意外。

    白藥挑挑眉“慕容公子客氣”

    他輕笑,話鋒一轉“不過,這些東西於白某來說無用,慕容公子所能換成銀錢贈之,某倒是歡喜”他望着阿鈺笑的意味深長。

    井井張了張口,竟無話可言。要說本性難移,白藥解釋的淋漓盡致。白藥看了她一眼,似笑而非,把她不滿的情緒看在眼裏,無動於衷。他倒是要看看,這一回,慕容鈺要如何。

    阿鈺雖是商人,卻實在算不上狡詐,相反溫潤客氣,只覺白藥的話都是應該的,他救了阿井,要些報酬,不過分。

    “這個自然,你救了阿井,這份恩情,我夫妻二人是如何都不會忘記的”他從那車裏取來一沓銀錢,瞧上去,並不少。

    白藥這回卻是沒有接,足足二十萬的銀票,他只瞥了一眼,而後望向慕容鈺,望了許久,不曉得在想什麼,眼神,複雜。

    不接,沒說不要,阿鈺伸着手,一時有些尷尬。

    白藥對他有恨意。阿鈺突然意識到。

    阿鈺很確信自己從前未見過白藥,亦未開罪過他,然他眼中分明有恨不假。

    白藥定定望着他,似要將阿鈺看出個洞來,阿鈺在白藥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這眼神,太眼熟。他的眼睛,和他的長得極似。

    “你口口聲聲說要把這些禮物換成錢物,不曉得會有多歡喜,如今卻又是不接,難道還要假裝客氣客氣,阿鈺勸了你去,你才能收麼”井井開口,話語有些刻薄。她是從來見不得貪財的人的,如今兩次讓她瞧見白藥愛財愛成這般,一敲竹槓動輒十幾二十萬,她是真的酸的,也是酸的使勁的,沒留力氣。

    白藥卻是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齒,十分溫和。也不曉得幾分真笑,幾分假意。

    他目光在阿鈺井井二人間來回打量,有些大悟,又有些嘲弄,可笑。井井被他看的有些來了脾氣。他這是哪樣神色,着實厭惡。

    白藥終收了眼神,瞥了一眼阿鈺手中的銀票,清冷道“錢自然是要的,不過,這點小恩小惠就想打發白某,慕容公子還是收起來的好。某隻是一介俗人,從來不懂得醫者仁心,只明白,有仇必報,慕容公子可要仔細了些,不要開罪白某。白某生平也最厭無信之人,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作數,慕容公子早做準備的好,時機一到,該我來討的,一樣都少不得。”

    “時間不早了,你們走吧”他開始攆人。轉身朝屋裏面去,再出來時,手裏頭提了很多藥,他這是

    “井姑娘身子雖已經大好,病卻沒有除根,你着急出谷,我也不攔你。經我白某醫治的病人,還沒有救不回來的,你不要半道捅婁子,砸我牌子。屆時慕容家拿多少錢都買不回來,這些藥你按時喫,一頓少不得。白某有事要上望京一趟,一年半載不會在谷中。這些藥井姑娘按時喫,服完即可將病根治,少一副,病好都是白日做夢,若因少喫一貼惹得舊病復發,你自求多福。”

    望京不是皇城的地方井井想起他和那個二皇子的關係。

    這個白藥,名爲醫仙,隱居白藥谷,爲人卻貪財,更甚和皇族牽連,不簡單

    井井只覺得這人複雜,難看透其萬之一二,她一向又覺得皇家那些都是複雜得牽扯不清的,總沒什麼好感。只想和阿鈺安安穩穩過自己的生活,其它不應過問的,便一句都不能多言,省得給自己招麻煩,何苦來哉。與阿鈺安穩相守是她如今最渴求的。

    接過草藥,道了謝,只簡單二字,沒有多言。藥還挺沉。

    生死由命,她就努力多活一日是一日,井井這樣想。

    阿鈺卻是聽明白了,她的病,還有復發的可能,並未根治。

    “白大夫,這。”阿鈺開口

    白藥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擡手止住他“慕容公子的擔憂白某明白,白某說過,絕不會讓經手的人砸我牌子。只要井姑娘按時服藥,保證完好無恙”隨即他又補充道“白某拿了錢財,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白藥看了他二人一眼,冷冷道“天黑了,夜裏林中狼多,你夫妻二人早些趕路的好,”臨別之際,又道了句不甚相干的話“往後餘生,各自造化”這般沒有源頭緣由。回屋關了門,直到他們駕馬車離去,白藥沒出來過。

    那最後一句話說的很是玄機,井井覺得白藥故弄玄虛。就算她造化淺薄造孽頗多業障深厚又如何,不過年輕早死而已,這有何可怕的,她擔心的,不過是身邊的阿鈺,怕他難過,阿鈺。

    “阿井,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陪在我身邊,一生一世都不分開”阿鈺摟着井井,不願放開。他的阿井。

    “阿鈺,我會陪在你身邊,我們會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我們會白頭偕老,兒孫滿堂,誰都不能拆散我們。”

    她靠着他,說出最溫暖的話,一點都不羞恥,只餘暖軟。

    “好,我們要兒孫滿堂”

    阿鈺應着她,心裏溫溫的。

    山路小道上,馬車緩緩出谷。當初來的時候積雪尺深,大雪紛飛,如今歸去暖陽西落,丹霞映天,馬蹄聲漸遠,揚起的塵埃漸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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