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回書 >卷三 娑婆安39
    看她這個樣子,謝北棠失笑。他露出傾國的笑,眼睛直直盯着她的。

    她眼睛烏黑,裏面能映萬物。

    他伸手捧着她的臉,溫柔到:“我明明答應放你走,又爲何要這樣”他笑,“因爲我戲弄你啊。”

    她蓄在眼裏的淚落下來。

    這一刻,她想問天,天真的不公。

    希望被人打破,更勝過絕望。

    一個人,如何會壞到這個地步,他真的是沒有良心的。

    謝北棠冷眼看着這個滿懷希望最終又被打入地獄的人,眼裏面全部是恨。恨她的固執。她讓他嘗過人間溫情。山中歲月,她活得像一株草,不十分耀眼,卻讓他想要佔爲己有,她曾經那樣對自己笑過,如今卻視自己如仇人,恨不得嗜血啖肉。他如何不恨。

    “帶回去。”

    侍衛將她從雪地裏架起來,往北邊後院帶,把她扔了進去。

    謝北棠隨後進來。

    紙鳶恨恨的看着他。

    他笑着問她,彷彿大仇得報,心頭快意:“如何,失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遲早有一日,你會有報應的。”她用最惡毒的怨念詛咒他。

    謝北棠將她推在地上,欺近:“是嗎”

    “我就要看看誰先死。”他壓向她,意圖明顯。

    慌亂之中,紙鳶摸到他藏在身上的匕首,一把推開他,“不許過來。“她將刀刃對向他,若膽敢走進一步,她會刺下去。上一次他對自己下毒,如今,她有力氣了,不會讓他再侮辱自己。

    被她一推,謝北棠不防,差點摔倒。又見其握着他的匕首對向他,他笑,眼中寒的透徹。

    他確信,但凡給一個機會,她絕不會手軟。

    將她移至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倒給她養足力氣威脅自己,果然賤命。

    “你很清楚,有何必自討苦喫”

    他沒有退,反而走近。他每近一步,她就退一步。

    她搖頭:“你不要逼我。”

    他一步步靠近,她退無可退。終究是沒有他那般心毒,連仇人,她都不忍手刃,於是給了他鑽空子的而機會,謝北棠一把捏住她握匕首的手。她絕望,哭着責問他:“阿槿,我們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對他有救命之恩,舉目無親,把他當成熟悉的人。他都做了什麼陷阱,把她當成權力路途上的踏石送給別人。她從未見過這般恩將仇報的人。

    他有一瞬的凝神,心口有些痛。壓下心中痛意,捏緊她的手他狠狠咬牙:“這就是你的命,你還不認命嗎”

    “是啊,都是命,這般,這命我便不要又如何。”她喃喃,而後抽刀刺向自己的腹部。

    他眼疾手快,一把打掉了她的匕首,刀尖刺入,雖不深,終究是出了血紅。

    她就真的寧願死

    謝北棠紅了眼。

    屋外小雪,屋裏是裂錦的聲音,火堆早就熄滅完了,飄着一點青煙,給這塵世劃不起一點漣漪和溫度。

    破屋裏四面通風,天寒地凍,他就是那般作踐她。

    既不能愛他,讓她永生永世都忘不掉他。

    好不容易恢復的身子,因爲他的踐踏,再度奄奄一息,行將枯木。

    他站起身子來,衣冠楚楚。瞥了一眼衣不,蔽的人。見她伸手費力要去撿地上,他一腳踢開地上匕首。蹲下身子來,握着她的臉:“怎麼,想自我了斷”

    紙鳶奄奄一息:“你給我個痛快。”

    謝北棠嗤笑。“嫌自己髒啊”他點點頭:“你還想跟他去天涯海角”他泠笑,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她歇斯底里。

    他覆在她耳邊,言:“他最好別來,若來了,本戶讓他有來無回。”

    一個毒辣的計謀早就於心腹。

    “咳”

    她吐出血來,殷紅暗黑。

    蕭音,蕭音

    千萬,別來

    謝北棠走後沒多久,就有婢女來給她穿衣裳。

    她又被擡到了蘅笏居。沒有反抗的權力。

    夜深人靜

    當一個身影閃進來時,樓閣上的人閉了眼,嗚嗚開不得口。

    他終究還是來了,跳入天羅地網的陷阱。

    千戶府瞬間火把通透內外,成百訓練有素將落入陷阱的人團團困住,那些,全部都是兵營堂的營軍。

    謝北棠有意無意看了一眼遠處的樓閣,來人被索金網鎖着,動彈不得。謝北棠笑道:“你果然沒有令本戶失望,到底還是來了。”

    樓閣上,紙鳶淚流滿面。謝北棠對她用羽弧砂,她一點力氣都沒有,若不是兩個習武的婢女架住她,她根本站不住。

    眼睜睜看着那人落入圈套。

    謝北棠就是要讓她親眼看到,如今,他得嘗所願了。

    “帶去刑堂。”他冷言,擲地有聲。

    素聞千戶府有一座人人聞之色變的刑堂。

    罩人的索金網塗了軟筋藥,他被人輕易架在邢架上。

    “沒想到堂堂千戶府竟也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那人笑

    “對付你這種見不得光的殺手,又何須光明正大。”他口中也配言光明磊落一詞

    蕭音雖然沒有了力氣,被人綁在架子上,氣勢卻很難讓人忽視,謝北堂面色陰寒。她喜歡這種的,亡命天涯朝不保夕一身血腥戾氣男盜女娼,果然是賤人

    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蕭音露出詭異的嘲笑:“名震鄴城心狠手辣的千戶,竟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蟲”

    這句話激怒了謝北棠,他執起火爐裏燒的通紅的鐵片,狠狠摁在那人身上,夜行衣被烙穿,紅鐵高溫緊緊貼着他精壯的身子,滾滾青煙,焦糊之味瀰漫發黴腥臭的屋子。

    汗水自他臉上流淌下來,他微一皺眉,然後笑:“千戶大人就這點手段,哈哈”他笑得張狂,讓謝北棠非沒有解恨,反鬱火滋長。

    謝北棠冷笑,“本戶十二刑等你一個個嘗。”待所有刑走下來,夠他皮焦肉爛,他還想嘴硬。名震江湖的蕭音公子又如何,鐵打的嘴沒有人能熬過他的手段。這對狗男女,今日就是他的死期。至於她

    單單只是死,哪裏會那麼便宜容易。

    他陰測測一笑,“來人。”

    屬下會意,轉身出了刑堂。再進來時,幾個習武的婢子,擡進來一個人,那人面色慘白,被衾之下,顯然是不着衣履的。

    當蕭音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時,臉色變了變。

    “許久不見,是不是快忘了他的樣子”他蹲下身子來,對榻上的人輕言軟語,而後恍然,失笑,“是了,上回才見過不是。”

    紙鳶閉口不言。

    見她不語,謝北棠冷笑,當着她愛的人的面,將手伸衾被。

    紙鳶哀求,憎恨:“你殺了我。“

    他要羞辱她,用最不堪的方法。

    謝北棠笑:“我怎麼會殺你,阿鳶,我有多愛你,你會不知道“他附在她的臉上,紙鳶左右閃躲,他不耐,一把掐了固住她的面,一廂情願的。

    刑架上的人憤紅了眸,繼而大笑。

    謝北棠如何會不知道他笑什麼。他也有資格嘲笑自己

    他取了烙鐵摁在他心口的位置,蕭音果然止了笑,汗水落下來,望他的眼神依舊充滿諷刺和輕視。

    見他受罪,她一點制止的力氣和能力都沒有。

    她又何曾爲自己掉過一滴眼淚。若有一日自己死了只怕她歡喜都還來不及。現如今他二人這般模樣,倒是他心狠毒辣棒打鴛鴦。

    好一對苦命鴛鴦

    謝北棠將烙鐵仍在地上,他吩咐道:“請十二刑,好好招呼。”而後抱起榻上的人,向一邊的帷幔走去。

    蕭音捏了手,大聲吼道:“放了她。”鎖鏈將他捆在刑架上,不能撼動分毫。

    謝北棠置若罔聞。

    他要看看,這兩人,是她受不了侮辱先死,還是他受不了刑痛先死。

    那雪白的帷幔在這刑堂之中格格不入,顯然是臨時置辦的。

    紙鳶搖頭哀求:“不要。”不要在這裏。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不可以。”她搖頭求他,誠心誠意。

    他如何會放過他們,死還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她要咬舌自盡,謝北棠捏住她的下頜,隨後在她嘴裏塞了布,不給她自裁的機會。

    死,哪有那麼容易。“你要是痛,就叫出聲來,不過,他就在外面,放心,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蕭音掙着鐵鎖要將人誅殺,鎖金鍊覆身,他是大羅神仙也絕無可能掙斷。

    “她怎麼樣了”他問他。

    謝北棠冷冷留了兩個字,“死了。”

    吩咐執刑的人“繼續。”

    而後抱着人出了堂。

    這邊謝北堂纔回到自己的屋子沒有一會兒,刑堂的人便匆匆來稟,說刑堂裏的那個人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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