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回書 >卷五 雪草芥 33
    “你說什麼”

    宋城轉到念念面前,沙啞了聲音替謝家荷郎辨言:“謝荷年長你五歲,對你最是心腸軟,自來寵你都來不及,如何欺你。連你大哥哥都說他把你慣壞,這些年沒少縱着帶你上山掏鳥下河摸魚,你當我們都不知道的麼。謝家世輩出名士,門風家教極好,他有名士之雅範,才高八斗,又不泥世俗,相貌也堪堪極好的,與我們念念是極般配的一對,再沒有比這更妙的了。”

    謝家荷四郎,

    端的是姿容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雅的是青袍美少年,黃綬一神仙。

    難得的是名蓮可念,復兩同心。

    沒有比他二人更般配更妙的人兒。

    念念將眼睛眯成了月亮。

    照顧念念泡好藥湯,看她乖乖吃了早飯,之後宋城回了書房。臨走時候王念之抓住她雪白的衣裳,宋城輕輕問她:“怎麼了,可是身上又疼了”這聲音溫柔極了,像阿孃一樣溫柔。

    是的哦,來兗關這麼些時日,阿爹阿孃擔心壞了哦。她可真是一個不乖乖的小貓咪呢。王念之很難過。

    她低了頭,再次揚起臉來時候,叮囑宋城注意休息,莫要累着。

    宋城心頭軟又疼,擡手撫着她血肉焦黑的半邊臉,誇道:“我們念念長大了,宋城嫂嫂會乖乖聽念念的話。念念一會兒也乖乖去午睡,可好”

    王念之點頭,乖乖巧巧道:“好呀”而後不停用臉蹭着宋城的掌心,宋城嫂嫂的手心可軟可暖了。

    宋城能感受到念念臉上因抓痕翻起的縱橫不平,這像一把刀,狠狠紮在宋城心上。

    晚飯念念喫的很乖。今日她狀態好許多,沒有像昨日一樣喊疼了,也沒有疼的次數多。

    鐺兒告訴宋城,今日只泡了三回草藥湯,可能是藥草作用發揮。

    宋城自上午從王念之處回來後便再沒出房門,翻看各種各樣醫書確實找到一個好的法子,可是宋城不敢高興。終究不能根本解毒。不過能讓念念少受一些罪,又都是好的。又仔仔細細修改了用藥方子,囑咐人明日按照新方子抓藥,從新調配。

    鐺兒皆一一應下。

    想來今日狀態確實極佳,夜裏,宋城正在屋子中寫東西,念念來了她處。

    從新調配藥膏需要新的藥材,考慮到念念怕痛,宋城在藥效好一些的和溫和一些的兩味藥材之間猶豫,拿不定主意。是也,連念念進屋子來未有覺察到。

    直到王念之發出聲音來,宋城才放下手中的竹毫。

    王念之轉了一個圈兒,問宋城:“念念今日是不是特別好看”問得討巧又歡喜。

    宋城仔仔細細看她,現下她神清,還特意理了妝容,身上是最襯她脾性的暖鵝黃,俏皮又活躍,氣色比上午時候好許多。

    “我們念念隨阿孃,最美,是上都的小美人胚子。”宋城誇道。

    “宋城嫂嫂在忙麼,陪念念說一會兒話好不好”她端了一個小凳子過來坐在宋城身邊,杵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那方。“就一小會兒”怕宋城不答應,她又道,還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點點的距離。

    宋城自是答應她的,不過是怕她身子喫不消。不過一小會兒是沒有問題的。

    宋城讓她待會早些回去歇着。狀態好些就要養精神,不然疼起來時候連夜連夜都睡不好。實在苦她。可憐小丫頭年紀輕輕十六就要遭受這樣的折磨。

    她說什麼王念之都是乖乖應她好,很是會哄人歡喜。

    兩人閒談了一會兒,王念之問宋城之前鏽披帛的那個事情。

    宋城挑了挑燈,清泠的聲音低柔道:“我用針線在素紗上繡了許久,練了許久針法,還是不太如意。眼見明年仲春你便要出閣了,豈敢不快。又怕出閣那日讓你擡不起頭,便讓鐺兒於一旁督促我下針,那丫頭針線出挑,有她當老師,想來應不會有太大問題。”

    王念之倒是歡喜,直催着宋城取出來給她看,便是個半成的繡品,也要觀上一觀。本是沒抱希望的,以爲宋城嫂嫂還沒有開始動手呢,這真真讓她驚喜。

    見她這般歡喜模樣,宋城面色映着暖黃的燭光越發溫柔。小姑子要出嫁,這是天大的好事情,他們都盼着這一天呢。

    謝荷和念念,是天生的一對。

    宋城從櫃子中取出一個布包來,王念之一層一層打開,那條緋紅的鏽雲披帛已經完成一半,霞雲瀲色,煞是好看,喜慶躍進眼中,這怎麼看都讓人心生歡喜愉意。

    王念之小心撫着軟帛,眼睛溫熱。她就知道,她的宋城嫂嫂拼了使用銀針的全力也定是會讓自己於出閣當日披上頂喜慶霞麗的點睛喜服。一個是她的阿孃,一個是她的阿嫂。人世這一遭,沒有白來的。極好,極妙

    之後宋城以未鏽工莫要弄髒爲由收起,念念極是不捨。

    又過了許久,她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道:“宋城嫂嫂,我的荷包壞了,你能不能幫我補補”

    宋城接過,左右看看,荷包本身沒有無壞,不過收口的地方流蘇有些抽線了,不用動針線,打一個新的流蘇從新掛上去便可。宋城又問念念喜歡什麼顏色的流蘇,好替她換稱心如意的顏色。

    王念之認真真的想想道:“白色最好,”也最好看。

    她那荷包香袋是個艾綠色的,配白色確實清新雅緻,不過冷了些,不太符合她活脫的性子。宋城便建議她換鵝黃或是粉色。念念托腮幫子忖了忖,點點頭,選了粉色。說要淺淺的荷花粉那種,太豔不好看,也顯得俗氣。

    宋城笑着應她好。拿起荷包沉甸甸的,打開見裏面不裝碎銀子和香草,是不少放乾的蓮子和幾錠金子打的金蓮蓬,指甲蓋大小,別緻可愛得緊。

    少女懷春大約就是如此,是曇花映月而開,草露晨晞般晶透可愛,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

    “等今冬過了,來年春至,撒在水中,夏天便能發出很好看的荷花了。”她歡喜道

    “很是。”宋城摸摸她柔軟的頭髮,應她,溫柔至極。

    燭火亮了一整夜,屋外已是凌寒,偶爾風吹聲越添了幾分蕭索。燭火葳蕤,除靜靜翻籍的聲音再無其他。這一夜,宋城在自己處查醫書,一宿未閤眼。

    第二日,臨近早飯的時候念念還沒有起,想是昨夜睡的晚些,今日賴了牀。

    她昨夜查到一個藥方子,不能解毒,但是能止痛,宋城已經仔仔細細記下,想等念念醒了試試,於是早早就到廚房熬着了。

    藥熬好已是巳時。小丫頭應該也快起牀了,正好趕上吃藥。

    宋城端了湯藥去念念處,才走了一半路,剛到小院接廊處,迎面跑來一個丫鬟,慌慌張張,連滾帶跑,走都走不穩。

    卻是照顧念唸的丫頭象簟。

    丫鬟神色慌張,不遠的距離接連磕倒了三回。老遠看見宋城,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磕磕盼盼總算磕至宋城面前。

    近了宋城纔看到她哭的厲害,抽抽噎噎說話都說不穩。

    宋城心頭感覺不妙,穩了聲音讓她慢慢說。

    象簟哭着搖頭道:“將軍的小妹妹於昨夜服草烏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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