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詫異地盯着韓老手上的東西。
立在韓老手中的,是一隻一指來高的瓷杯。杯身通體泛着幽綠,釉面開出道道斷紋,如絲成網,渾然天成,不單沒有破壞瓷杯美感,反倒多了一種殘缺之美。
細細品味,會發覺杯身斷紋宛若龍紋一般。
這便是龍紋青瓷杯的由來。
“沈兄弟果然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這東西來歷。”
韓老讚了一句,又道,“這龍紋青瓷杯,是我很早以前意外掏來的東西。上次請沈兄弟喫飯,一時忘了準備謝禮,所以這次我特地將這東西帶了過來。”
“這東西太過貴重,就這樣送我,只怕不合適啊。”
沈飛拒絕道。
別看龍紋青瓷杯小小一隻,可就是這小小的一隻,放拍賣會上,起拍價至少得在五百萬起。
沈飛曾經就在某個拍賣會上見過一次,當時便是起拍五百萬。最後成交價,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兩千萬!由此可見這東西有多貴重。
“相比救命之恩,區區一件小玩意,又能算得了什麼?而且,沈兄弟想要在這交流會上換寶貝,手上沒點東西,又怎麼跟人交換呢?”
韓老提醒道。
這話倒是沒錯。來的時候,劉子楓已經是說了,交流會的原則是以物易物。
而沈飛眼下,也的確沒有什麼好東西。
“行吧,那我便先收下了。若是有換了什麼好東西,再與韓老一起分享。”
沈飛不再推辭,這才收下了龍紋青瓷杯。
不多時,交流會的人已是到齊,衆人開始拿出各自帶來的寶貝。
元朝的玉石,唐朝的筆墨丹青,明朝的花瓶,每一樣都是難得一見的真品。放在拍賣會上,動輒便是百萬起步的好東西。
難怪這裏的原則是以物易物,單憑他們能拿得出來這些東西,足可見他們並不是缺少金錢的那一類人。
“沈兄弟,可有看中的東西?”
韓老領着沈飛走了一圈。
人不多,所以很快便看了七七八八。
“暫時沒有看上的。”
沈飛微微搖頭。
衆人拿出來的東西,的確都是好東西,可對他來說,卻並不適合帶回放置家中。
“那就再看看。還有蔡會長那邊沒看,作爲會長的他,每次都會帶來不少東西,或許沈兄弟能看到喜歡的。”
邊說着,兩人已是走到了蔡國華這邊。
作爲古董協會會長,蔡國華似乎並不偏好瓷器寶玉一類。在他面前,擺着的皆是筆墨丹青,文房四寶,山水作畫。
“韓家主,最近可又有找到什麼好物件了?”
蔡國華朝着韓老微笑點頭。
“會長這話說的,好東西又豈是天天能碰上的?”
韓老笑着答道。
“也對。若是好東西隨處可見,那也就不值得我們這羣人收藏了。”蔡國華說着,目光落在了沈飛身上,“這位小友看着面生,難道是協會的新成員?”
韓老一聽,趕緊介紹道:“會長,這位便是我跟您提起過的沈飛沈兄弟。那玉中玉,便是他發現的。”
“原來是沈小友,年紀輕輕就能認得玉中玉,這份見識,即便是我,也自嘆不如啊。”
單憑沈飛認出玉中玉的眼力,就足夠讓蔡國華冒出與他交好的念頭。
“那我就先多謝蔡會長了。”
沈飛客套的回了一句,目光隨後落在了蔡國華帶來的東西上面。
“不知沈小友對字畫是否有興趣。這幅八駿圖乃是唐朝名家所作,沈小友覺得如何。”蔡國華攤開一副畫卷,主動介紹道。
畫卷上,八駿共馳,姿態各異,將馬兒的神駿體現得淋漓盡致。
沈飛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這畫卷的確是真跡。價值至少也在三百萬起步。
但是,畫卷並不是他所想要的。
“看樣子沈小友並不滿意呢。法?”
見沈飛沒有開口,蔡國華換了一卷書法。
已是發黃的宣紙上,寥寥七字,卻是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同樣也是一幅真跡。
然而依然不是沈飛想要的。
嗯?
正當沈飛準備放棄的時候,眼角餘光,注意到臨近桌邊的位置,還有一卷畫作,卷地有些隨意,露出小半截山水筆墨出來。
單純以擺放的位置來看,似乎蔡國華對這卷畫作,並不在意。
“蔡會長,我可否看下這一卷畫作。”沈飛詢問道。
“這卷?”
蔡國華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沈飛會對那畫作感興趣。
不過沈飛想看,他自是不會拒絕。
“沈小友想看便看。這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不過是我那上大學的侄女,不知從哪裏淘來的清代不知名畫師的畫作。我鑑賞過了,只能說普普通通,毫無特色。”
“若非我侄女硬是要我給帶過來,看能不能幫她換個好寶貝,我都不想將它帶來。”
蔡國華說着畫作來歷,沈飛已是將畫作拿在手中攤開。
畫作整體保存相當完好,打開的一瞬,還能聞到一股很淡的陳墨幽香。但本身的質感,摸着卻有點偏硬,沈飛仔細觀摩了一下,並不是普通的宣紙。
只是畫作上的內容,的確如蔡國華所說,相當普通。
落日晚霞,孤雁獨飛,便是這畫作的全部內容。然而畫工十分一般,角落的落款,也是名不經傳的人物。
相較於那些動輒百萬級別的物件來說,這卷畫作,頂了天能有五十萬就很多了。
可沈飛端詳着這畫作,眉頭卻是逐漸皺了起來。
如此普通的畫作,偏要用這種偏硬的宣紙,這種做法,對於古代畫師來說,是十分罕見的行爲。
也正是這一點,讓沈飛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
“沈小友,這畫作真沒什麼的。若是你對這類畫作感興趣,我這正好還有一幅流水人家,乃是唐朝名家作品。”
見沈飛捏着畫作不放,蔡國華還以爲他喜歡同類型的畫作,推薦了另一卷畫作出來。
等等!
蔡國華的話,讓沈飛猛地想到了什麼。心中的疑惑,當即得到了解答。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畫作。
那位作畫的畫師,是特地選的這種宣紙,爲的便是將這畫作的真正價值,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