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論,蘇七沒有具體說出來,只在心底想着。
一定有人跟徐才困在了一起,餓極了會喫土,更何況是……
她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兇手要那樣對阿旺夫婦,兇手是想讓他們償償他曾經經歷過的絕望啊!
老許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他沒再繼續追着問。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渾身止不住的生出一股涼意。
蘇七開始嚼糖,悶悶的重新戴上手套,踱回驗屍臺爲兩名死者縫合。
他們的胃裏只有泥土,多臟器衰竭,脫水情況嚴重,這些跡象都表明,他們的確是被活生生餓死的。
蘇七將屍體縫合好之後,交給老許處理剩下的事宜。
她才往門口走了幾步,擡眸間便對上了夜景辰深邃的眸光。
“你你……你怎麼來了?”
蘇七的神經持續繃緊。
夜景辰淡淡的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油布包,包子的香味霎時涌進蘇七的鼻腔裏。
她詫異的嚥了口唾沫,“你是來給我送包子的?”
她剛纔出來的急,的確沒喫過早飯。
夜景辰吝嗇的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單音,“嗯。”
蘇七的三觀頓時開始崩塌,堂堂九千歲攝政王,居然跑來義莊給她送包子?
他的畫風什麼時候開始歪的?
她驚悚的壓下滿腔的不解,像請菩薩似的請他去義莊外面等着,她還要跟阿旺父母說幾句話。
夜景辰一言不發的照做了。
蘇七用香葉洗完手,迎向阿旺的父母。
“這個案子太過複雜,可能還需要你們再多等幾日,我纔有把握將兇手揪出來。”
“只要能將那殺千刀的兇手抓住,我們能等。”阿旺父母恨得咬牙切齒。
蘇七勸慰了他們好一會,又從袖子裏取了碇銀子給他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知道路途遙遠,你們要將阿旺夫婦帶回去,需要耗費不少心力。”
蘇七的接濟,對他們而言無疑是救命稻草。
阿旺父母沒有推辭,感激的將銀子收下,準備去收殮阿旺夫婦的屍體。
蘇七這才離開義莊,站到夜景辰的面前。
他面無表情的將油布包放進她掌心,卻未急着離開。
蘇七爲了緩解尷尬,只能取了一個包子出來硬啃,乾乾的拍他的馬屁。
“包子真好喫啊,謝謝你!”
夜景辰淡淡的睨着她,見她毫不矯揉造作的喫着東西,他眸底的寒意,不自知地消減了幾分。
直到她啃完了大半個包子,他才漠然開口。
“那副字畫缺的一角,是你撕走的?”
“咳!”蘇七被包子嗆得猛咳了幾聲,很艱難才止住咳嗽聲,“我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這男人說話能不要這麼直接麼?
夜景辰不鹹不淡的繼續,“你要本王的字畫,是想對比字跡?”
蘇七:“……”
手裏的包子,頓時像是燙手山芋,好想扔出去啊!最好是連帶着他,也一起消失。
夜景辰清冷的望着她,視線始終聚積在她的一雙眼睛上。
“你值得本王信任麼?”
蘇七抿抿脣,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等她想明白,他又薄脣輕啓,“若你的答案是能,便來錦園找本王。”
蘇七捏緊了手裏的包子,盯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臟驀地一緊。
她隱隱意識到,夜景辰是在向她拋出橄欖枝。
在明初琅死後,夜景辰還在持續調查其它的線索,他會不會早就察覺到了大魔頭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他之前不信任她,現在又爲什麼會對她改變看法?
案子的事已經是一塊重石了,夜景辰又突然來這麼一出……
蘇七鬱悶的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然後才叫上許易與羅子山,帶上那塊素布與婁氏的刺繡,朝一家繡坊而去。
經過好幾個繡孃的辨認,素布上的刺繡與婁氏的刺繡,可以認定爲一致。
這下子可以完全確定了,住在二痞子家的人,就是婁氏,藏屍案的死者,應當是徐才。
那與徐才一同被困的人,究竟是婁氏?還是二痞子?
這個真相,恐怕只有大郎他們幾個人才知道了。
從阿旺夫婦的死來看,大郎他們幾個人,一定在徐才死亡的事件中,充當了很重要的角色。
不然,兇手不會無端拿阿旺開刀。
當下,他們一起去了順天府,蘇七把新得出的線索跟張柳宗說了一遍。
張柳宗驚駭不已,好半晌才拍着自己的胸脯把氣順過來。
“走。”他滿臉憤恨,“本官親自去,若那幾個人還不肯老實交待,本官先罰他們三十個板子。”
蘇七站在原地想了想,大郎嘴硬得很,如果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真的很難撬開他的嘴。
但……
阿四性子膽小,倒是可以嘗試從他身上先下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阿四做工的地方而去,正值中午,他們到的時候,數十個手藝人正蹲在牆角處用飯。
蘇七一眼就在裏面認出了一個熟人,正是明陽,但阿四卻不在他們之間。
明陽端着大飯碗站起身,防備的盯着蘇七,“姑娘,你還有完沒完了?我們真的沒有什麼要跟你交待的。”
蘇七冷冷的盯着他,“阿旺夫婦的死,難道你們想坐視不管?殺戒已開,你們既然是與阿旺一起的,你就不擔心,兇手有一日會找上你麼?”
“我……”明陽被蘇七的話說動,他的眸光變幻了無數次,最後還是一咬牙,“我什麼都沒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蘇七所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明陽的懷裏有一樣紅色的東西,她出手極快的把那東西夾了出來,果然,如她想的一樣,“既然你不怕,你去求什麼避邪符?”
明陽嚥了口唾沫,一把將東西奪回去重新放回懷裏,“這是我的私事,我沒理由告訴你。”
蘇七睨着他,好一會才錯開視線,又四下掃視了幾眼,“我今日不是來找你的,我找阿四,他在哪裏?”
明陽原本不想說,但礙不住這麼多的官差在場,只能指指一個方向,“那小子屁事多,領完飯便去茅房了,這飯菜都快要涼了,還不見他回來。”
蘇七朝身後的許易跟羅子山示意一眼,兩人立刻朝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明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剛纔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忽然變得慌張起來。
這時,許易他們急匆匆的跑回來,“府尹大人,蘇姑娘,不好了……”